“咳咳！”
苏司遥故意踩着重步回来，手里晃着双驯鹿图案的毛袜，“某些人哦~表面正经......”
袜子套到一半，整个大厅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时，工作人员举着喇叭解释：“暴风雪导致临时断电，请各位留在原位。”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
顾云归听见方厌青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可可的甜香。
她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角，力道轻得像怕惊走蝴蝶。
“怕黑？”他轻声问。
方厌青摇头，发丝擦过他脸颊：“怕...梦醒了。”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柴火噼啪声盖过。
顾云归正要追问，苏司遥突然从背后扑上来，把两人撞得踉跄：“来来来！讲鬼故事时间！”
她不知从哪摸出三支手电筒，光束从下巴往上打时，活像恐怖片里的女鬼：“据说这个温泉...啊！”
真正的惊叫来自窗外。
一道闪电劈中远处的松树，瞬间燃起的火光透过雪幕，将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方厌青彻底钻进了顾云归怀里。
苏司遥趁机按下连拍键，闪光灯惊飞了窗外的渡鸦。
“这张不错~”她得意地晃着手机屏幕。
照片里，顾云归的手正护在方厌青脑后，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背景窗外的暴风雪成了虚化的光斑，像场遥远的梦境......
“小姨...厌青都吓坏了，你还在这炫耀你的拍照技术...”顾云归翻了个白眼。
“哎呀～机会难得嘛，这一瞬间要是不记录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了。”
苏司遥狡黠地朝着二人吐了吐舌头。
“所以——”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这张发朋友圈配什么文字好？'暴风雪中的小情侣'还是...”
“小姨！”
顾云归伸手去抢手机，怀里的方厌青趁机红着脸钻出来，像尾溜走的鱼。
苏司遥灵巧地躲开，把手机塞进毛衣领口：“来拿呀~”
她挑衅地挺了挺胸，又转头对方厌青眨眼，“小厌青，你哥平时也这么容易害羞吗？”
方厌青正捧着热可可小口啜饮，闻言差点呛到。
炉火将她耳垂上的翡翠映得通透，隐约可见内部天然形成的羽毛状纹路。
窗外风雪咆哮，偶尔有冰雹砸在玻璃上，发出子弹般的脆响。
工作人员又推来一车食物：“各位，供电恢复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完美！”苏司遥抓起块肉桂卷，“这不就是现实版密室逃脱？”
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这家温泉旅馆闹鬼...”
“小姨！”方厌青手里的杯子一抖，可可洒在驯鹿袜子上。
顾云归叹了口气，抽出纸巾蹲下身：“别听她瞎说。”
他握住方厌青的脚踝擦拭污渍，发现她足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这么紧张？”
方厌青低头看他，睫毛在应急灯下投出颤动的阴影：“不是怕鬼...”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怕...”
“怕什么？”
“怕回国后...”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耳钉转，“又变回...兄妹。”
壁炉里的柴火“啪”地爆出个火星。
顾云归的动作顿住了，纸巾在掌心攥成一团。
他想说些什么，苏司遥却突然从背后扑上来，一手勾住一个人的脖子：
“二位！考虑过在场第三人的感受吗？”
她故意用额头撞顾云归的后脑勺，“要腻歪去楼上客房，这还有单身狗呢！”
方厌青瞬间从脖子红到额头，跳起来就往楼上跑，拖鞋都掉了一只。
苏司遥捡起那只毛绒拖鞋，像捧奖杯似的举到顾云归面前：“追啊，王子殿下。”
顾云归接过拖鞋，指尖碰到苏司遥的掌心。
“小姨...”他摩挲着拖鞋上的绒球，“我到底该不该......”
“少来这套！”苏司遥作势要踢他，“再不去小厌青该冻成冰雕了！”
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门虚掩着。
顾云归轻轻推开，看见方厌青正站在窗前，暴风雪在她面前的玻璃上结出蕨类植物般的冰花。
她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地毯上，圆润的脚趾微微蜷起。
“你的鞋。”顾云归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脚踝。
少女的肌肤像块沁凉的羊脂玉，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方厌青没有动，只是轻声问：“哥...回国后你会经常回顾宅吗？”
顾云归系鞋带的手指一顿。
这个问题太突然，突然得像窗外那道劈开雪幕的闪电。
“为什么这么问？”
“叶姐姐和你...”方厌青的脚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
顾云归差点咬到舌头。
他抬头正想解释，却看见方厌青眼里晃动的光——不是翡翠反射的炉火，而是更柔软的东西。
“丫头~你哥我是个多情的人。”
“我不在乎！”几乎是顾云归刚说完话，方厌靑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
时间在二人面前似乎静止了一瞬。
最终，方厌靑率先打破沉默，“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不会经常回顾宅。”顾云归听见自己说，“除非...”
“除非？”
“除非某人现在求我。”顾云归故意拉长声调，手指在她脚心轻轻一挠。
方厌青“啊”地缩回脚，整个人跌进羽绒被里。
顾云归顺势撑在她上方，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少女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哥...”方厌青的手抵在他胸口，“我们这样...”
门把手突然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司遥的大嗓门老远就飘过来：“小云归！工作人员说热水管冻裂了，我们要不要——哦豁！”
顾云归迅速直起身，却见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地板上摆着个托盘，上面三杯冒着热气的黄油朗姆酒，旁边纸条龙飞凤舞地写着：「未成年禁止饮用（特指心理年龄）」
方厌青把脸埋进枕头里，露出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顾云归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甜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到胃里。
他转头发现方厌青正偷瞄自己。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迅速用被子蒙住头，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出来。”他隔着被子轻拍她，“会闷坏的。”
被子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丢脸死了。”
顾云归笑着连人带被搂住：“我们小厌青害羞的样子可真可爱~”
“哪有啊~”被子被掀开，方厌青睁着大眼睛望着顾云归，却在看到他表情时怔住了。
顾云归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神情——温柔得近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