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归带着方厌青，没有选择学校附近的小餐馆，而是熟门熟路地打车去了市中心一家以环境优雅、菜品精致着称的高级法式餐厅。
顾家底蕴深厚，这种地方对兄妹俩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日常不会刻意来。
餐厅内部灯光柔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深色木质装饰与丝绒座椅透着低调的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香草和高级香薰混合的馥郁气息。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无声地穿梭，背景是悠扬的钢琴曲。
侍者显然认出了顾云归，态度恭敬而周到地将两人引至一处靠窗的安静卡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更衬得窗内一片温馨宁静。
方厌青脱下那件浅燕麦色牛角扣大衣，小心地交给侍者挂好。
里面那件米白色高领针织衫和深灰格纹毛呢裙的搭配，在餐厅优雅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得体，既有少女的清纯，又带着初长成的淑女气质。
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但姿态落落大方，显然良好的家教让她能从容应对这种场合。
“哥，你带我随便吃点就好了的…” 方厌青看着精美的菜单，小声说。
“那怎么行，”顾云归笑了笑，熟练地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又特意给方厌青点了她喜欢的奶油蘑菇汤和一份精致的甜点，“难得你来找我，冻了半天，吃点好的暖暖胃。再说了，家里也不差这点。”
等待上菜的间隙，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方厌青脸上，她捧着温热的柠檬水，小口啜饮着，眼神却有些游移，似乎酝酿着什么。
“怎么了？”顾云归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身体微微前倾，放轻了声音，“遇到什么事了？还是家里？”
方厌青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沿，终于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带着点恳求和不好意思看向顾云归：“哥…其实…我等你，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嗯，你说。”顾云归看着她，语气温和。
“明天晚上…有个挺重要的联谊舞会。”方厌青的声音更轻了，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是市里联合办的，规格还挺高的…”
“舞会？”顾云归挑了挑眉，这倒是常见的商业活动，“好事啊，多认识点朋友。”
“可是…”方厌青咬了咬下唇，显得有些困扰，“妈妈…她特别上心。”
她提到苏玉真时，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她…她给我发了好几个人的照片和信息…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说是什么李家的公子、王家的少爷…让我务必从中挑一个当舞伴，也能拓展人脉…”
方厌青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连面都没见过。一想到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跳舞、应酬整晚…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像被安排好的展品一样。”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对母亲这种安排的轻微抗拒和对自由选择的渴望。
顾云归明白了。苏玉真向来热衷于为子女规划“最优路线”，尤其是社交圈层。
她给厌青挑选的，必然是家世显赫、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显然忽略了方厌青本人的意愿和感受。
“所以…”
顾云归看着妹妹烦恼又带着期待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故意拉长了语调，“你想让我帮你从妈列的名单里参谋参谋？看看哪个小子顺眼点？”
他故意逗她。
“才不是！”
方厌青果然急了，脸颊更红了，像熟透的水蜜桃，她嗔怪地看了顾云归一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去！”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顾云归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哥…你…你明晚有空吗？可不可以…当我的舞伴？”
终于说出来了！
方厌青说完，立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云归看着妹妹这副又紧张又期待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从她站在宿舍楼下那一刻起，或许就存了这个心思。
找哥哥当舞伴，既避免了陌生人的尴尬，又能安心享受舞会，还能堵住苏玉真的嘴——毕竟顾云归的身份，比那些富家公子只高不低。
他故意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舞伴啊…厌青，这个忙哥怕是有点难帮。”
方厌青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和难以置信，小脸都有些发白了。
顾云归忍着笑，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主要问题是…你哥我，不会跳舞啊。”
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又无奈，“从小到大，我就没正经学过那玩意儿。华尔兹？探戈？踩脚专业户还差不多。到时候在舞会上把你踩得跳脚，丢脸的可是咱们顾家的脸面，妈知道了更要念叨我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方厌青紧绷的小脸立刻放松了，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星光。
刚才的紧张和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狡黠。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她语气轻快起来，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一点小得意，“那有什么关系！”
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顾云归，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不会跳，我可以教你呀！”
“你教我？”顾云归有些意外。
“嗯！”方厌青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我学了好多年芭蕾和国标舞呢！虽然跳得不是顶尖，但教哥哥入门，保证让你明天晚上能稳稳当当地带我跳完一支慢华尔兹，绝对没问题！”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包在我身上”的可靠感。
看着妹妹自信满满、一扫阴霾的笑脸，顾云归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他故意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带着宠溺：“好吧好吧，看来我这个当哥哥的，明天是注定要献丑了。为了不让我家厌青在舞会上被奇奇怪怪的人缠住，踩脚就踩脚吧。”
“哥你最好了！”
方厌青开心得几乎要拍手，脸上是纯粹的喜悦和安心。这时，侍者正好开始上前菜，精致的摆盘和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先吃饭，”顾云归笑着示意，“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教你踩…哦不，跳舞。”
方厌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眉眼弯弯地拿起刀叉，之前的烦恼和寒意仿佛都被这顿晚餐和哥哥的应允彻底驱散了。
窗外夜色璀璨，窗内灯光温暖，餐桌上美食氤氲着热气，兄妹俩之间的氛围温馨而默契。
舞会的难题似乎迎刃而解，只剩下对明晚的隐约期待。
方厌青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回哥哥的公寓，该从哪里开始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