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称为赵经理的男人抬起头，看到李哲，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哦，是小李啊。嗯，刚陪客户吃完。你这是？”
“我跟高中同学聚个会。”
李哲连忙说道，似乎想借此机会在同学面前再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脉，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同学们。
赵经理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群年轻人，刚开始并没太在意，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后方，那个正低头温柔地对身边女孩说着什么的高大身影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漫不经心和公式化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惶恐！
他甚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推开椅子，在李哲和所有同学惊愕的目光中，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顾云归面前，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毕恭毕敬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充满了敬畏：
“小…小顾总？！您怎么在这里？！您来视察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接待！”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饭店大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哲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如同石化了一般，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还在嬉笑打闹的同学们也全都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目光在卑微鞠躬的赵经理、一脸懵逼的李哲以及依旧神色淡然的顾云归之间来回切换。
张楚然也惊讶地捂住了嘴，看看赵经理，又看看身边的男朋友。
顾云归仿佛才注意到眼前多了个人，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鞠躬的赵经理，又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李哲，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哦，赵经理啊。没事，私人聚会，不用紧张。”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李哲心上：
“这位李哲同学…说是跟你很熟，还跟我们顾氏有业务往来？”
赵经理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腰弯得更低了，连忙解释：“顾总您说笑了！
小李他们家公司只是我们下属三级子公司的一个临时供应商，正在考察期，合同都还没正式签呢！谈不上往来，更谈不上熟！
就是…就是见过两次面而已！”
李哲听到这话，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之前所有的吹嘘和炫耀，在此刻都变成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自己脸上！
顾云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揽住还在发懵的张楚然的肩膀，语气温柔：“雨好像小点了，我们走吧？”
他又对依旧保持鞠躬姿势的赵经理淡淡说了一句：“忙你的去吧。”
“是是是！小顾总您慢走！小顾总再见！”
赵经理连声应道，直到顾云归揽着张楚然走向门口，他才敢慢慢直起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都没敢再看面如死灰的李哲一眼。
顾云归甚至没有再去瞧李哲那精彩的脸色，带着张楚然，在那群同学无比复杂、震惊、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走出了饭店大门。
深藏功与名。
而饭店内，只留下李哲在原地，承受着同学们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晚这顿饭，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银灰色的奥迪RS7平稳地驶入雨幕中的街道，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车内却是一片温暖而兴奋的氛围。
车子刚开出饭店停车场没多久，副驾驶座上的张楚然就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在专注开车的顾云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促狭：
“哈哈哈哈！顾云归！你刚才看到没有！李哲那个脸色！哈哈哈哈！还有王志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笑死我了！”
她一边笑一边拍着座椅扶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里。
顾云归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依旧目视前方，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仿佛那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楚然凑近他，像只发现了秘密的小狐狸，狡黠地眨着眼：“别装了！我知道你！平时就爱闷声装大的！
这次赵经理在大堂那么大声叫你‘顾总’，还给你鞠那么大的躬，你看到我那些同学，尤其是李哲和王志远目瞪口呆、怀疑人生的样子，心里是不是爽死啦？是不是暗爽到内伤？”
顾云归终于侧过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和发光的眼睛，心里的那点愉悦感确实被放大了不少。
他轻笑一声，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反问道：
“光问我爽不爽？那你呢？”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戏谑，“看到你男朋友在你昔日的同学，特别是那个…
给你写过情书、揪过你辫子的老同学面前，‘人前显圣’，给你挣足了面子，把你那些不开眼的同学脸都打肿了…
你心里，爽不爽啊？”
他特意把“人前显圣”四个字咬得重了些，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若是平时，张楚然肯定要跟他斗几句嘴，比如“谁显圣啦”“臭美”之类的。
但此刻，她实在是太开心太解气了，完全没有要跟他拉扯的意思，非常用力地、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声音又亮又脆：
“爽！可爽啦！超级爽！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又挥舞着小拳头，气鼓鼓地说：“你是不知道！
刚才在餐桌上，王志远那个家伙阴阳怪气地说你‘差了那么点意思’的时候，我肺都快气炸了！
恨不得把水泼他脸上！还有李哲，明明就是他先挑衅的，还装模作样！”
她越说越气，但随即又眉开眼笑，得意地晃着脑袋：“结果呢！哈哈！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赵经理那一鞠躬，简直神来之笔！
我看他们以后谁还敢狗眼看人低！还敢不敢小瞧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