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都在试图理解,或者说,掌握我们的‘定义权’。”陈明说,“饕餮想吞噬一切存在量,递归幻影想利用悖论构建无限循环。而现在这个‘凝视’,它似乎想理解我们如何创造和定义新的概念,如何扭转局势。”
“就像是一种……智力测试?”阿锦猜测道。
“不完全是。”说书人摇头,“更像是一种‘筛选’。虚空本身是无序的,但其中也存在着某种更高层次的秩序。那些无法适应、无法创造的文明,最终都会被虚空所吞噬。而我们,正在被它筛选。”
陈明的心中感到沉重。这不仅仅是生存之战,更是一场关于“存在意义”的较量。他们的每一步行动,每一次创造,都在被裂痕深处的未知存在所观察和评估。
“所以,我们不能只是被动防守,也不能只是被动反击。”陈明说,“我们必须主动向它展示我们的‘定义’,我们的‘创造’。让它看到,我们不是可以被随意筛选的对象。”
“但如何展示?”索菲亚不解,“我们总不能对着一个裂痕讲故事吧?”
“讲故事,正是说书人的强项。”陈明看向说书人。
说书人会意,他再次翻开书页,但这次,他没有急于书写。他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虚空深处的凝视。
“它在寻找‘意义’。”说书人说,“虚空是无意义的。饕餮的吞噬,递归的增殖,都是无意义的循环。它想知道,我们如何赋予存在以意义。”
陈明点头。“胖虎,你的‘不被需要的存在’,虽然是悖论,但它也代表了一种极致的纯粹。它本身就是一种意义的宣言。说书人,你能否将胖虎的这种‘纯粹’,融入你的逻辑宇宙,并将其‘展示’给裂痕深处的存在?”
说书人拿起笔,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他不再只是记录,而是试图将一个纯粹的概念,与一个宏大的宇宙观相结合,然后将其投射出去。
他开始书写。他写下了“纯粹”并非孤立,而是“万物之基”;写下了“不被需要”并非虚无,而是“一切可能性的起点”;写下了“悖论”并非混乱,而是“更高统一的桥梁”。他的笔触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整个逻辑宇宙在他的笔下,开始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具象化的“意义”。它从宴席中升腾而起,穿透防护屏障,直接投向虚空深处的裂痕。
裂痕深处的凝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义之光”所吸引。它不再是冷漠的审视,而是一种带有好奇的探究。虚空中的混沌结构,在光的照耀下,短暂地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在试图理解这股陌生的力量。
然而,这光芒也并非没有代价。说书人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的精神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他不仅在创造,更在“广播”一个完整的意义体系,这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负担。
“说书人,坚持住!”陈明看到他的状态,有些担忧。
“无妨。”说书人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定义’,我们的‘存在’。我们必须让它看到。”
就在意义之光达到巅峰,即将完全渗透裂痕深处时,虚空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裂痕内部的混沌结构开始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被这光芒所惊动,正在苏醒。
“老板,信号强度正在急剧升高!”阿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紧张,“裂痕深处的存在,它……它在回应!但这种回应,似乎不是友好的。”
屏幕上,裂痕内部的混沌结构开始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模糊不清的轮廓。那轮廓并非生物,也非机械,而是一种纯粹的、由高维概念构成的集合体。它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它被激怒了。”索菲亚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主动展示‘意义’,反而激怒了它。”
“不,它不是被激怒。”陈明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看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轮廓,那是一个纯粹的“虚无”概念,却又蕴含着吞噬一切意义的潜力。“它只是无法理解。对于一个习惯了无意义的虚空来说,‘意义’本身,就是一种入侵。”
那巨大的轮廓开始缓慢地向外扩张,仿佛要从裂痕中完全挣脱出来。它的出现,让整个宴席都开始剧烈晃动,防护屏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新的、更为强大的敌人,正在从虚空深处降临。它不是饕餮,也不是递归幻影,它是纯粹的“虚空之眼”,凝视着一切试图定义意义的存在。
“准备战斗!”陈明的声音在宴席厅内回荡,却被虚空裂痕中传来的巨大震动几乎淹没。那从裂痕深处缓缓浮现的轮廓,不再是混沌模糊,而是逐渐凝实,呈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形态。它没有肢体,没有头颅,仅仅是一个由纯粹的“无”构成的巨大球体,表面却密布着无数深邃的“眼睛”,每一只眼中都映照着宇宙万象,又将其消解成虚无。
“虚空之眼!”说书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逻辑宇宙中,感受到如此纯粹的、超越一切定义的“虚无”。“它不吞噬,不递归,它只是……否定。”
陈明紧盯着屏幕,数据流已经完全混乱。宴席的防护屏障在虚空之眼的凝视下,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纹,而非物理冲击。这些裂纹不是破损,而是防护屏障的逻辑结构本身,在被虚空之眼所“否定”。
“它的凝视,正在消解我们的存在!”阿锦惊呼,她的数据板上,所有关于宴席结构和能量的读数都在迅速归零。“它不是在攻击,它是在让我们‘不存在’!”
索菲亚的脸色煞白。她来自一个讲究秩序的文明,而眼前的虚空之眼,却是秩序最大的敌人——它否定一切秩序,否定一切存在。
胖虎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所定义的“不被需要的存在”,在虚空之眼的面前,似乎也变得毫无意义。因为虚空之眼,根本不在乎“需要”与否,它只在乎“存在”与否。而它,倾向于“不存在”。
“它在削弱我们的‘存在感’!”陈明终于理解了这种可怕的攻击方式。虚空之眼并非要摧毁他们,而是要让他们从根本上“消失”,从概念上被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