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鳞纹的暗色还在扩散，像一块淤血渗进青铜炉体。
张鸣的手掌贴在炉壁上，原本平稳传递的灵力突然一滞，指尖传来刺麻感，仿佛有电流从内往外撞。他没动，只是呼吸压得更低了些，眉心战纹微微抽动了一下。
下一瞬，丹炉猛地一震。
不是那种温养中的轻微嗡鸣，而是整座炉子像是被重锤砸中，地面裂开细纹，一圈圈荡出去。炉火由金转白，温度瞬间飙升，空气扭曲得连视线都拉长了。
“轰——”
一道闷响从炉心炸开，张鸣双臂肌肉绷紧，硬生生用身体接住这股反冲力，膝盖都没弯一下。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炉内能量乱了。
大仙帝草的阳极之力和本源核心的阴性法则开始对撞，像两股潮水迎面拍击，谁也不退。高温把乳白的内丹气雾蒸得发黑，灰白浆液翻滚起来，药性还没融合就被撕碎。
“融核度……停在十五以下。”他盯着神念反馈的数据，眉头拧成一线。
就在这时，脑海里“叮”地一声。
【红色预警：材料属性冲突，能量层级失衡，预计三分钟内炉体破裂】
【应对方案触发：注入‘大仙帝遗迹传承的本源调和法’，引导阴阳比例至五比五，方可稳态融核】
张鸣眼神一凝，右手立刻从炉壁撤回，探入纳须弥戒。
一张泛黄的玉简被他取出，边角还带着大仙帝殿石碑上的刻痕。这是当初在遗迹深处找到的传承笔记，当时只粗略扫过，重点都在炼丹主方上，没想到真正要用的，是夹在最后一页的一行小字。
他快速翻到末页。
“阴阳未定，以中和之道导之；五五均衡，方可入混沌之门。”
字迹古拙，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他盯着看了两息，闭上眼，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与此同时，系统自动调出三段记忆——李一鸣留下的《九转调和诀》，轮回仙帝在仙界压制暴走丹劫时的能量疏导手法，还有镇天神祖残篇里提到的“鸿蒙调和印”。
三股信息在他识海交汇，像三条水流汇入同一个池子。
他缓缓抬起双手，十指交错，结出一个从未用过的手印。
掌心发热，灵力不再按常规路线运转，而是压缩、折叠，再层层叠加。颜色从普通的白色，慢慢变成淡金色，质地也变得粘稠，像是能拉出丝来。
“这就是……本源调和灵力？”
他睁开眼，看着掌心那团微微跳动的金光，没再多想，左手维持手印不散，右手并指如刀，将那一缕灵力轻轻推出。
第一道调和灵力顺着炉顶导槽滑入。
刚进去，炉内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滚烫铁块浸入冷水。火焰剧烈晃动，裂痕蔓延的速度缓了一瞬，但紧接着又继续爬升。
不够。
张鸣咬牙，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这种灵力太耗神，每凝聚一丝都要同时协调三种记忆片段，稍有偏差就会崩解。
他不敢一次性注入太多，只能分批来。
第二道，两成力量。
第三道，三成。
每一次注入，炉内的躁动都会短暂平复，可等灵力耗尽，两种本源又重新撕扯起来。就像两个打架的人被人拉开，松手后立刻扑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盘坐在炉前，姿势没变过，但肩背已有些发僵。眉心战纹不断闪烁，体内《混沌心诀》全力运转，灵力循环加快到极限，勉强补上消耗。
到了第六次注入，他已经连续坐了四个小时。
“再来。”他低声说，掌心再次凝聚出淡金色灵力。
这一次，他多加了一分力，同时催动识海深处那柄仙帝神剑的剑魂。
嗡——
一道虚影自他背后升起，通体银白，剑尖直指炉顶。剑意垂落，如同山岳压顶，强行镇住炉内翻腾的能量流。
第七道调和灵力趁机涌入。
这一次，炉火终于没有立刻反弹。
灰白浆液开始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阳极与阴性的能量在边缘试探，渐渐靠拢。
“有用了。”他眼皮都没抬，声音沙哑。
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
每一次间隔两小时，他像上了发条一样准时出手。到最后几次，动作已经有些迟缓，手指微颤，但手印始终没歪。
第六个小时整。
炉温从六千度缓缓回落，稳定在五千左右。火焰重新转为纯金，裂痕停止扩展，甚至有几处细微的裂缝开始自行愈合。
“融核度……二十。”
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能量暴动化解，材料进入初步融核阶段】
【后续需每十二小时注入一次调和灵力，确保融合进程稳定】
张鸣终于松开手印，整个人往后仰了半寸，靠在背后的石柱上。胸口起伏明显，呼吸沉重，但眼神依旧盯着炉火。
他知道，这才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刚才那六个小时，稍微慢一步，或者灵力差一丝，整炉材料都会炸成废渣。别说大仙帝丹，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发白，掌纹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痕迹。刚才最后一道调和灵力，几乎是榨干了识海最后一丝储备才挤出来的。
“得缓一缓。”他自语。
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炉壁某处。
那块来自玄鲸尾鳍根部的鳞片，原本暗沉无光，现在竟然泛起一丝微弱的反光，像是吸饱了火，内部有点点金斑在游动。
他皱眉。
不是错觉。
刚才的能量暴动里，这块鳞片一直在吸收火焰，而且吸收的方式很特别——它不像其他材质那样被动受热，反而像是主动在“吞”。
他伸手，隔着三寸距离探过去。
热浪扑面，但就在靠近鳞片的位置，温度反而低了一截。
冷热交替，形成了一个微型气旋。
“你在攒东西？”他盯着那片鳞，声音压低。
没等他进一步动作，炉心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暴动，而是一种规律性的波动，像是心跳。
咚、咚、咚。
三下之后，炉火跳了一下，金光变得更深，融核度悄然涨到20.3%。
张鸣收回手，重新坐正。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掌再次贴上炉壁。
金光流转，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