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身上流下来的汗怎么都擦不尽,脑门上粘着的发丝被主人的手不耐烦地扒拉到一边。
年纪带来的虚胖总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笨拙,坐在简陋的店里,胖胖的中介又抹了把汗,店里的风扇持续运转着,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任的响声。
他收回目光,讪笑着看向面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或者应该用“壮硕”来形容他。
都是快三十好几的男人,他靠微薄的薪水勉力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啤酒肚一杯一杯借酒消愁地喝了出来。
这个男人却截然不同。
即使周身气质颓然,可略微紧身的短t完美凸显出他极好的身材,瞳孔沉沉得扫视过来,浑身的锐利混着颓然,无谓的模样简直潇洒帅气地像个古时候的浪客。
中介在心中暗暗抱住胖胖的自己,面上还是客气地笑。
别看这位客人全身上下都是便宜货,连咨询都是上来就问最便宜的房,但有的人就是喜欢扮猪吃老虎啊!
中介年纪不小了,虽说如今混得不上不下,可年轻时也是走过闯过,见过些许风霜的。这客人,一看就不简单,别管他说话做事都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可站立的姿势、目中无人的架势,都在细微处显示出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绝对经验丰富。
如今这世道乱的很,中介这段时间看到不少负面新闻,什么当街带刀伤人在一堆邪教杀人、人口拐卖、不知名怪物吃人里竟然称得上轻度事件。
其实自从十几年前起立本经济泡沫碎裂,社会就不太平了,但这段时间是不是太乱了点。
中介都想回老家种田了,至少国家还有补贴,生活也稳定。
只是那些都是未落地的打算,眼下还是踏实做完这一单,捞点提成也不错。甭管对面可能是什么黑道大佬隐藏杀手,这不是还是来买房了?!他管那么多干什么,这钱就挣呗!
“便宜些的自然是有的,咱们这一片都是楼房,价格比起那些个公寓实惠多了!就是年份早,设备什么的难免有些老化,不过这些物业都能负责!我们这儿啊,志愿者中心什么的都有,对老人小孩都照顾的很,出问题都能帮忙!”
中介这番话圆滑周到,熟练地唾沫星子没崩半点,桌上的茶水也没动。
面前的男人却不按常理出牌,淡淡扫了眼他推过来的一堆资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问最便宜的。”
中介点头,正要从最底下翻出一份资料,突然手一顿,面上犹豫。
男人只是眼神一瞥,中介没多停顿,主动倒豆子一样吞吞吐吐道:
“唉,我看您不一般,才想到了那价格最优惠的一处。只是……那边有点邪门儿。”
男人眉头一挑,中介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您别不信!是真邪门儿!我也不跟您说假话,那房子便宜,是因着对面住着的一人。”
“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话少,人也文静,家里父母都去世了,房子就她一个人住着,平时志愿者上门做义工却都被拒绝了。
这个也不是特别怪,待的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她小姑娘防备心强些也正常。这年头孩子都早熟,自己照顾自己没出事大家也省心。
真正怪的,是这一片住着的,”
他伸手喝了口茶水。
“凡是对她起了坏心思的,全死了。
死的样子千奇百怪,却都有个共同点——他们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表情扭曲惊恐,法医来了都得做噩梦。”
中介说不下去了,又猛灌一口水,抬头一看,这人面色如常,甚至有几分兴味,看着自己的样子似乎在疑惑怎么不说了。
……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
抛开莫名的受挫感,中介将信息补充完整:
“警方什么都没查出来,只说是心脏骤停,可能是什么心脏病。但这事多诡异,大家私底下把平时的细节七七八八合在一块,发现,发现……”
中介仿佛是回到了当初邻里聚在一块闲着推理的场景,手都有点抖了,
“发现那些人,不管是流氓地痞还是正人君子,平时都有意无意表现出过对那个女孩子的兴趣。”
是什么兴趣也没必要深究了,中介也不想说,他自己有孩子,知道那种处境的危险,更别提一开始周围还风风火火传过一阵那女孩坐拥大额保险赔款的流言。
“就它了。”
轻飘飘的话语在他话音落地便响了起来,中介愕然,瞅男人淡定的样子半晌,在对方隐隐不耐起来的眼神中慌忙回神:“好,好的!”
多的也不说了,这人硬要去作死,谁也拦不住,他卖出个“鬼屋”赚的提成也多点嘞。
何况人家看着不普通,说不定能除了什么这附近的妖魔鬼怪呢。
中介这样想着。
他不觉得那可怜的女孩有问题,硬要说,他也只认为那些人咎由自取,虽说以生命为代价好像严重了些,但作为家长而言,他只会在心里拍手叫好。
这男人给钱给的果断,中介也不废话,麻利地把手续办了,在物业中心那里打电话报备后便将钥匙交给他。
这男人自然是禅院甚尔,妻子去世后他便失去了对生活的在乎,自己的命都随随便便卖,有钱赚有马赌就行,哪还管自个儿还有个孩子。
眼下他入赘了个姓伏黑的女人,对方的女儿也被当做拖油瓶甩了过来,干脆租个便宜的房子安置,反正他的家早没了,住哪都一样,小孩又不需要多照顾,他小时候不也活着过来了。
世界是黑色的,活着也没意思。
中介的故事不错,可惜这一片没有什么强大的咒灵,那些个死人并不被伏黑甚尔放在心上。
到这个新住处后,伏黑甚尔随手将钥匙丢给那个便宜女儿,看她一副想要担起责任的样子,和她妈倒是完全不一样。
他也不在乎,顺手给儿子找个保姆乐得自在,不然哪天死了他也不知道。
哦,本来他和那叫伏黑的女的也不着家来着。
算了,无所谓。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伏黑甚尔便摆摆手离开了,不久似乎有个大单要出现了,他有些准备要落实。
津美纪和伏黑惠就这样在等同于无父无母的情况下一起生活。
——良姜将这些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