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晁云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背景板，鬼使神差地开口找回阵地：
“那个，小白，你跟小舒也换个手机号，以后咱们周末一起出来玩，也方便联系。”
池小舒一怔，下意识地低头，又慌乱抬头，伸手去桌肚的书包里掏摸半天。
最后动作僵硬地握着一部小灵通出来，晁云津才有些懊恼。
他们几个用的都是最新款智能机。
怪他，他是真没考虑到这一层。
池小舒的翻盖小灵通躺在手里，似乎翻盖处螺丝有些松动，打开的时候需要很小心。
可她这次掏出来后很干脆用力地翻开，然后两手握住上下各半截，维持着手机，也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自尊。
谢郁白像是完全没注意这些，很耐心地给她报了两遍手机号。
褚嫣盯着他沉静温谦的侧脸，心里默默感叹一句——
真是个温柔的男人。
不对，是男孩。
她的目光太直白，晁云津怪异地看她，“你看什么呢？”
被看的少年也抬眸看过来。
褚嫣狼狈收回视线，恶狠狠瞪晁云津，“关你屁事！”
晁云津悠然一笑，冲谢郁白抱歉地挑眉，好像褚嫣给他丢了个无伤大雅的脸。
“你看，我说的吧？她脾气贼差，而且越熟越差，以后你多担待。”
褚嫣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忍不住抬手抽他，果断转头，从前门进了教室，回了自己座位。
谢郁白已经输好池小舒的号码，收了手机，目光缓缓落向前排。
女孩一坐下就被同伴包围，嬉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小白，你笑什么？”晁云津迟钝地打量他，顺口叮嘱，“这周六我生日，千万别忘了！”
“对了小舒，你空手过来就行，千万别带礼物。”
池小舒苍白秀丽的面庞又褪了点颜色，午后阳光穿过玻璃窗洒上去，显出接近透明的沉默。
谢郁白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愚蠢的发小，到底没说什么。
“对了，你们……帮我向褚嫣转达一下，我就不专门跟她说了。”
晁云津扔下这句，一溜烟就钻进了隔壁自己教室。
-
褚嫣放学后在数学办公室补习一小时，坐上车抬手看表，才着急忙慌给家里打电话。
“喂，爷爷，对不起，我今天留在学校补习，忘了让您早点吃晚饭，不用等我……”
司机经过两周的脱敏训练，已经不再把大小姐的“礼貌乖巧”看作反常，面无表情地开车，只是默默踩深了油门，加速往家驶去。
褚嫣挂了电话，看到手机上多了条信息。
点开后手颤了一下。
心也颤了一下。
【谢郁白：你好，我注册了qq和微信，不知道你习惯用哪一个，可以加你好友吗？】
她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稳住手指，编辑了自己的两个账号，一起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登上软件确认信息。
果然，两个平台都发来了新的好友申请。
她先后通过，并率先发表情打招呼。
对面回的很快，简洁清爽的【你好。】
褚嫣注意到了他的昵称，十分谅解直男的思路，但还是好心提醒：
【网名要不要改一下？直接用全名，好像容易暴露隐私诶】
其实高中生哪有什么隐私，不过是她觉得不潮流不时尚，老派了些，别人也就算了，谢郁白的话…她忍不住要干涉一下。
对面脾气很好，很快就改了。
【郁郁葱葱：这样可以吗？】
她的两颊又倏地烫热起来。
回复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对面很合时宜地发来解释：
【郁郁葱葱：白天听你提到这个词，觉得很好，很有生机。】
【郁郁葱葱：我会采纳你的建议，以后向陌生人这样介绍自己。】
司机把车子停好，看到大小姐仍旧在后排看手机，唇角高扬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大小姐，我们到家了。”
褚嫣反应过来，收好手机，笑眯眯下车，“辛苦徐叔。”
徐叔忙不迭应声，“诶，没事儿。”
怪了。
最近这些日子，接送大小姐上下学变成了值得期待的事情。
看着大小姐的笑容，他现在越来越忍不住露出姨母笑，不对，姨父笑。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褚家司机这份工作，他愿意做到退休。
他被这种可怕的牛马思想吓到一晃神，赶紧收敛笑容去停车。
褚嫣进到厅门，管家迎上来。
“大小姐终于回来了，今天先生太太都在家，老先生也在餐厅等着您吃晚饭呢。”
褚嫣依言往里走，脚还没迈进餐厅，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您真是惯得她…她说一句爱吃，您让甜点厨房做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你懂什么？这些是给嫣嫣吃的，这些，是让她打包到学校去，和同学一起分享的！”
褚嫣进门，目光落向满满一桌天鹅形状的布雷斯特泡芙，噗嗤笑出来。
“爷爷！我回来啦！”
老爷子一秒变脸，笑着回头，“嫣嫣快来，到爷爷这里坐，等着你开饭呢！”
褚嫣坐下又喊，“爸，妈，晚上好。”
严秀丽打量宝贝女儿，笑着问，“怎么今天心情这样好？”
褚嫣信手找个借口，“补了一小时数学课，感觉知识点清晰了很多，所以高兴。”
褚耀邦冷哼，“一个小时，你们数学老师没崩溃？”
“你个当老子的，怎么跟女儿说话！”
老爷子一拍桌子，震得桌上两排列队的小天鹅摇摇晃晃。
褚耀邦悻悻地从里面拿了一个，推到褚嫣面前。
“吃吧，瞧你爷爷多疼你，知道你爱吃，让厨房做了五十个，你明天正好带点去和同学分享，再送点给老师，感谢他帮你补习。”
严秀丽坐在褚嫣旁边，也笑着摸她头发。
“你爸爸，刀子嘴豆腐心，已经给你联系了家教，是容大高材生，今年大四在江城实习，下了班来家里给你补习。”
褚嫣抖开餐巾，顺口问，“容大高材生，怎么不在容城实习？怎么来江城？”
“可能是这里有对口的工作吧。”
“他一个大学应届生，高中的知识点还记得住么？”
“你可别小看他，小伙子从大一就开始勤工俭学，带过不少高考生，很厉害的好伐。”
褚嫣嗯嗯呀呀点头应下，顺口问对方名字。
“好像叫……谢泽青，名字还挺好听的。”
褚嫣手里的餐巾没拿稳，掉在腿上。
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谢郁白的大哥，她上辈子的大伯哥，也来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