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那个人，但精神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姚江山嘴唇嗫嚅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扶着他的管家忍不住别过头去擦泪。
直到姚妙华哑声叫了声“爷爷”，姚江山才回过神。
“哎，哎，我的小华，你终于回来了！”
爷孙俩紧紧相拥。
被迫离家二十多年的游子，今天终于回家了。
江十堰在旁看着，心里也很欣慰。
姚江山抱着孙子哭了一阵，才意识到在江十堰面前有些失态：
“抱歉啊，江小姐，我一时忘形了。”
“江小姐，你的大恩大德，姚家世代都谨记在心！”
说着，就要拜下去。
虽说江十堰在修仙世界早已是几百岁，但这里是现代社会，她的身体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姚江山这样的老人要拜她，实在受不起。
“别客气。”江十堰忙扶起他，
“你的妻儿都在书房了，赶紧带着他过去吧。”
姚江山一听眼神更亮。
江十堰不让他拜，他就对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我知道他们从地府来时间有限，这就先过去。江小姐别走，等我回来咱们好好一起吃个饭，我另有重谢！”
说完，就拉着姚妙华匆匆上楼，背影像二十岁一样轻快。
管家没跟着去，向她恭声道：“江小姐，有位姓晏的先生来找您，现在还等在会客室。你看，见不见？”
江十堰眼里的笑意淡去：“除了他，这几天没别人来找过我吗？”
管家摇摇头。
江十堰没说什么，只对他笑着点头：“那带我去吧。”
晏临渊怎么可能会老实待着？
他早就听到了动静，知道江十堰换魂结束，已经出来了。
但听她跟爷孙俩人交谈，不好打扰，而且这里是姚家，自己要遵从礼数，所以没有出去。
听管家带着江十堰往这边来了，立刻恢复无聊等待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江十堰见到他就问。
知道他是这几天唯一来找她的人后，她看晏临渊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回想起来，晏临渊几乎参与了所有行动，她也从没怀疑过他的立场。
难道……他会跟黯墟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晏临渊，想听听他专门来姚家找她的目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想找你聊聊黑袍人的事，就赶过来了。”
这理由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黑袍人是两人一起抓捕的，而且跟黯墟有关。
她也想找他聊聊这事。
但找到姚家来就有点奇怪，他是知道自己在给姚妙华和阿木尔换魂的，肯定没法见面，来了也是干等着。
再说，就算她结束有空了，这事也没法在姚家聊啊。
晏临渊这一完全不合常理的举动，让江十堰心中顿生疑云。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十堰列为怀疑对象，见她半天没说话，晏临渊摸了摸鼻子，看着女生有些憔悴的脸，还是打消了原先的念头：
“你累不累啊？先回家休息吧。”
他轻咳一声：“后面的事找时间再说。”
江十堰把他看得都有点发毛了才淡淡收回视线：“我要等姚建晖他们回地府了再走。”
“你觉得，黑袍人会逃到哪去？”
猝不及防的一问，让晏临渊愣了愣。
他环顾四周：“在这说这个不合适吧，我……”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晏临渊皱眉，看到来电显示后，眉间的川字更深。
江十堰眼神好，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老头”，眸色闪了闪，转身出去了。
“哎，你……”
“接电话吧。”江十堰离开了会客室。
姚家一家团圆不便打扰。
在地下室待了四天多，江十堰不想再待在室内，于是去花园透口气。
她只要看着时辰，确保姚建晖母子安全返回就行。
如此一来，姚家的事也算是了了。
可背后策划这件事的人，还是没有抓到。
江十堰在花园漫无目的地走，心里的念头却百转千回。
晏临渊今天的表现太反常，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实在惹人怀疑。
看来，以后对他得多留个心眼了。
她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疲累。
不知不觉，脑海中又浮现出黑袍人在昏黄灯光下的脸——
她的师叔，岳修明。
岳修明的出现让她的精神世界险些崩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怎么会在滇州？
怎么会与换魂和阴力大阵的事有关？
他怎么会成为邪修？
他明明祭出了金丹，身上又怎么还会有法力。
当初就是他在宗门覆灭时，拼死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跟渡魂使者签订契约，她才会到现代社会。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缘由？
还有，她在吞灵印相中看到的幻象，师父说有阴谋，叫她不要签那契约，后颈还被钉了锁魂钉，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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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晏临渊烦躁地接起电话：“怎么了，我在忙。”
“你什么时候接我电话，能不要第一句就是这个？”沈沧溟不满地说。
“行了，快说，什么事。”对这个爹，晏临渊耐心为零。
“没事我就不能给亲儿子打个电话吗？”
沈沧溟冷哼，“你又是好久没回家了，今天回家吃顿饭吧。”
可能是怕儿子拒绝，又补了句，“爸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就当爸求你，行吗？”
晏临渊本想一口拒绝，听到最后一句话沉默半晌才应了句：
“知道了。现在有工作，什么时候到不一定。”
说完也不等沈沧溟回答就挂了电话。
对这个父亲，他的情感比较复杂。
因为母亲，因为担惊受怕的童年，他是恨他的。
但毕竟是他在世上唯二的亲人，而且成年后，他也能理解成年男人创业的艰辛。
这些年父亲一直表现得卑微谨慎，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小时候，他也是深深渴望过父母关爱的，虽然现在晚了，他早已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但还是不免不舍。
回想起来，他改了父姓，在外面极力与他撇清关系，又何尝不是在跟父亲赌气？
吃顿饭就吃顿饭吧，也不会掉一块肉。
跟着管家离开姚家时，晏临渊看见了在花园里闲逛的江十堰。
当管家问他：“您不就是来找江小姐的吗？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晏临渊看着江十堰的身影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
“算了，她今天忙着。我们的事，后面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