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
伊莱尔睁开双眸,面前骤然浮现着上万枚记忆碎片。
那一大团像恒星一样的能量团已缩水成了一个西瓜大的金色光球,闪烁着熠熠光辉,在匀速自转。
伊莱尔想这应该是她的魔力本源。
她伸出手召集记忆碎片:“希望这次能看到点新东西。”
水晶般的碎片随伊莱尔的召唤向她呼啸而来,临近时砰然化为细丝,织成一个巨大的银茧。
她被束缚其中。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她在一处逼仄的小房间里。
几盏昏黄的油灯照明,一台用来冶炼的炉火将这里烘烤的如同置身在荒芜酷热的撒哈拉沙漠。
脚踝处拴着粗重的铁链,一直延伸到石墙上,她被囚禁了,长时间不见天日,气息颓靡。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操作台,上面有许多炼金工具和稀有材料。
还有…一把尚未镶嵌宝石的银剑跟一张刚见雏形的银色长弓。
突然,有天光出现。
铁闸门打开。
“诺米特,诺米特!清醒点你这懒驴子,我要的东西你做好了吗?”
伊莱尔抬起头,视野里是个头戴黄金王冠,衣着十分华丽的妖精。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内心对它有极强的恨意。
不仅对它,还有它身边的侍卫和周围那些奸笑的狱卒。
“阿妈…婆,妹妹,在哪?”
她听到自己用妖精语问那妖精,似乎长时间没有开口,已经无法利落连贯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要你把剑与弓做出来,我就让你见她们一眼。”
妖精国王趾高气昂道:“格兰芬多要求三年之内,我们快逾期了!”
“而我需要那把弓,在下一次妖精部落的王族集会里拔得头筹!”
“要见阿妈…婆婆,妹…妹…”
“不…然,不做。”
她被那妖精狠狠甩了一巴掌,意识一瞬间模糊,耳畔嗡鸣,只隐隐听那妖精嘟囔:“该死的精灵杂种。”
“要不是吝啬的精灵族在神圣之战时不肯教给妖精全部的炼金术,还都藏起来一个个消失不肯见妖精。”
“伟大的妖精国王才不会需要你这个该死的小蹄子帮忙。”
妖精国王气哄哄离开了。
不知多久,地牢闸门再次打开。
一个憔悴虚弱的红发姑娘走进来。
金妮…?
不,不是金妮。
她看起来比金妮年长很多。
这姑娘一见到她就流出泪来,伊莱尔发现自己也在流泪,那姑娘抚着她的脸:“你看起来很糟糕。”
“梅乐丝,阿妈…婆怎么…样?”
“我们没事,诺米特,你不要担心,阿婆和阿妈都没事。”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带血的金币,支开守门的妖精。
那姑娘惶恐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决绝,她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解开她脚踝上的锁铐,捧着她的脸小声道:“逃走吧,诺米特,不要管我们了。”
“逃到国王找不到的地方。”
“去找精灵,找你真正的家人去。”
画面一晃而过。
她看到自己站在那个姑娘四分五裂的尸体旁,手里拿着完工的红宝石银剑和银质长弓,身后是熊熊大火和无数妖精凄惨的嚎叫。
她一步步走向变成火海的宫殿,嘴里不停呢喃着两句话。
“都死了,死了…”
“妹妹和阿妈,婆婆都死了…”
心腔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记起来了…
她是被血亲遗弃在荒野里的。
是啊,作为一个坎比翁,生下来就能识物知理,她清楚的记得…
当时还飘着雪花,天很黑很沉,秃鹫在空中不停盘旋。
自己肢体上还有胎儿刚生下时特有的血污和粘液,身上很疼,她很害怕,不明白自己在哪。
只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可周围除了她的胎盘与凝成冰渣的粘液,就只有尖锐的石头和枯草。
采药的妖精阿妈被秃鹫和她的哭声吸引发现了她。
她挥舞树枝驱走秃鹫。
她摘掉她身上乱爬的虫子,把她带回家,清洗身体,煮羊奶喂饱她,教她说话走路,抚养她长大。
后来,阿妈用同样的方式带回了一个被遗弃的人类女婴。
她讨厌自己的名字,因为在妖精语中是无名无家无可归者的意思。
而妖精取名一向直白毫不委婉,就像阿妈的名字在妖精语中的意思是“跛脚”,婆婆的名字是“矮子”。
在阿妈想给小妹妹取一个和她寓意差不多的名字时,她看着她那明艳像初秋树上红苹果一样的头发,想到她同样在荒野中顽强的存活…
再听听她中气十足的哭嚎。
“梅乐丝,阿妈,叫她梅乐丝好不好,如苹果树般坚韧,旺盛的生命力还有打破黑暗的光明。”
梅乐丝是个漂亮的小娃娃,红艳艳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像暖玉。
是周围唯一和她一样长得不像妖精的生物,小小一团刚会走路的时候,老是跟在她身后当跟屁虫。
她喜欢玩她的头发,和她贴在一起睡觉,叽叽喳喳地跟她讲自己小脑瓜里的那些天马行空…
她们祖孙三代没有血缘关系。
阿妈是阿婆捡的。
她和梅乐丝是阿妈捡的。
可她们依旧生活的很满足很幸福,视彼此为至亲家人。
她们有一家药材店,店很小,但让她们能自给自足、吃饱穿暖。
她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午后暖阳的台阶上,听阿妈拨弄算珠时发出的清脆嘭咚声,带着小梅乐丝一起清洗水仙根的泥土,剔除羽衣草的杂叶。
这时,阿婆会端着刚出炉的小饼干,招呼她们休息吃点心…
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直到妖精又一次发动叛乱,药材店在战乱中洗劫一空。
一把大火烧毁一切。
她售卖自己制作的炼金器想补贴家用,却被妖精国王盯上。
它发现了她身上流淌着精灵族的血,可笑的是,伊莱尔自己却不知道。
精灵的血肉是一种特殊的材料。
据说,用在魔法药剂里,可以增强无数倍药效,剔除所有副作用,还可以制作不死灵药。
用在炼金器中,则可以给所制造的器具带来意想不到的绝妙能力。
妖精国王不知道这一点。
它只是在她嘴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恼羞成怒把她囚禁起来,用家人做威胁,疯狂地压榨奴役她。
阿妈和阿婆大概在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就死了,可能是因为战乱,可能是饥饿,或强盗…
只剩下梅乐丝。
她的小妹妹梅乐丝…
而梅乐丝…为了让自己逃出去。
她去做了她不该做的事,那是伊莱尔第一次做预知梦,梦很模糊,她不清楚她做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死了。
和阿妈阿婆一样,死了…
她做出了格兰芬多想要的宝剑,做出了妖精国王想要的神弓。
她用那把剑杀死了妖精国王,用弓射死所有欺辱过她,欺辱过梅乐丝,欺辱她家人的狱卒士兵。
叛乱叛乱该死的叛乱…
全都杀了,看如何再有叛乱!!
她将当初所有想发动战争的妖精屠戮殆尽,把国王的宝库洗劫一空,藏进手环,点燃宫殿。
她想让那个混蛋最珍视的财宝和她一起给家人们陪葬。
可她没死。
永生与不死的结合…
谁能想到呢,哪怕大火不停烧毁她的血肉,黑烟侵蚀她的肺腔,掉落的残垣砸断她的脊梁…
她依旧活着。
天空阴沉,白日如夜。
秃鹫再次盘旋于天空之上。
一如当年她生于寒冬荒野之间,双眸第一次睁开所看到的景象。
只是这次再没人寻着哭声和秃鹫的啼叫将她领回家。
最后,火烧去了一切。
阿妈,阿婆,梅乐丝,妖精国王,狱卒,战乱…
只剩下她,一个停滞在名为时间的无尽河流里,永远不会被冲走、被侵蚀的破石头。
她索性留在化为炼狱的宫殿中任由烈火灼烧,让疼痛代替无望,妄想它们能将心里的空洞与黑暗驱散,或妄想…它们其实能烧死自己…
让她能与她们逝去的亡灵重逢。
她就这样留在那,直到最后一个火苗熄灭,直到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把她从废墟中挖了出来。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他把她扛到森林边缘的小路上:“你这疯姑娘,快走吧。”
“离开这里!往北去诺森伯兰!”
“活下去,找你真正的族人去,那里还有精灵活动的痕迹。”
她把红宝石银剑交给他。
为了找一个魂归处,一个可以自杀的方法和地方。
她前往了诺森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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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尔从往事的长河里回神。
面前的画面已发生变化。
她又被关了起来,和在妖精地牢那不同,除了感受到四肢和腰间沉重的禁锢,周身的疼痛。
眼前只猩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
眼被挖掉一样。
耳畔是癫狂扭曲的毒骂声。
伊莱尔听不清具体内容,这段记忆好像被刻意模糊了。
可她依旧感到强烈的不适。
她想从记忆里出来,身上的禁锢却好像不止困住她记忆里的身体,还困住了她查看记忆的灵魂。
伊莱尔有些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响起。
她随铃声睁开双眼。
伊莱尔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气,心不停地砰砰乱跳,瞳孔重新聚焦时,熟悉的蔷薇花海映入眼帘。
盯着面前的花骨朵。
她缓了半晌才平复下来。
在前往诺森伯兰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最后自己又被囚禁…还遭受了可怕的折磨?
难道自己没能到诺森伯兰,又一次被什么人抓起来了吗?
想着邓布利多说的那场魔力暴动。
伊莱尔突然觉得,那大概真的和自己有关,而她被弗雷德乔治捡到时完全残废,遍体鳞伤…
可是时间对不上。
她前往诺森伯兰时是在一千多年前而不是两年前。
伊莱尔想回忆更多,她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可…
大脑似要裂开一般,伊莱尔不由疼得呻吟,这该死的真相在现出一角后就藏在迷雾里死活不肯见自己。
铃铛又一次晃响。
伊莱尔回神,邓布利多在摇铃?
她立即起身,一扭腰,只听到“撕--拉”,衣服裂了。
伊莱尔不由又懵了一会,校袍紧绷,缩水不少,自己的手也变大了,少了以前的婴儿肥。
她睡了很长时间?
铃声再次出现,这次节奏很急。
忙用变形咒将衣服弄合身,伊莱尔一个踏步消失在蔷薇花海。
老人坐在一个木板床上,伊莱尔看房间布置,像是廉价旅馆标间。
空气飘着酒味,隐约还能听到楼下人吆喝,是卖酒的地方。
邓布利多的塔楼办公室呢?
她不过睡了一觉,老蜜蜂就成老流浪汉了?!
霍格沃茨不会没了吧…
外面天是黑的,她看向邓布利多:“教授,现在哪年哪月?”
邓布利多一看到她先是惊讶,随后面露欢喜:“天呐,真高兴看到你,伊莱,我亲爱的孩子。”
“一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呢。”
才一年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伊莱尔看看四周,皱起眉:“为什么你不在学校?”
邓布利多叹气:“没时间解释了,学校的密室打开,里面的怪物出来了,哈利现在需要你。”
“密室?怪物?”
伊莱尔瞪着他,声音高起来:“当初让海格开除的那个密室?”
邓布利多很意外伊莱尔知道此事:“是的,伊莱。”
“金妮?韦斯莱被关在了密室里,她现在情况很危险。”
“我相信伏地魔也在。”
伊莱尔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Fuck,你不早说!”
她转身消失在酒吧里。
邓布利多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愣神:“还没告诉你位置在哪。”
对于如今的伊莱尔,她不需要别人来告诉详细位置。
霍格沃茨上方,她脚踏虚空俯视着,很快就算到了金妮的方位。
再一踏步,迎面出现一条巨大的怪蛇,大蛇张着嘴,她就出现在这血盆大口的獠牙前,即将要被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