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真是太感谢你了。”秦淮茹有时回想,觉得此事颇为荒诞——当年她与贾东旭曾有过婚约。
如今她的丈夫李建设与贾东旭成了兄弟,而贾东旭还每日接送她儿子关响上下学,这在过去简直难以想象。
“谢什么呀,顺路而已,我也得送棒梗。”贾东旭笑意盈盈,虽然当年未能与秦淮茹走到一起,但至少现在还能经常见面。
“嗯,那我先走,厂里最近很忙。”秦淮茹推着自行车先行离开。
待人影渐远,贾东旭才领着棒梗和关响朝红星小学出发。
院子里每天清晨最为喧闹,无论是否需要上班的人都需早起。
“每次看到贾东旭送关响上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也有这种感觉,贾东旭真是……放下了夺妻之恨,却也毫无作为。”
“所以说李建设真厉害,媳妇工作养家,前未婚妻来帮忙接送孩子,他自己却整日无所事事。”
“没错,换作别人在这样的年头没工作该有多焦虑,他倒好,根本不在乎,真是有毛病。”
几位大妈摇着头叹息,想到李建设明年就要三十岁了,生活依旧如此,实在让她们这些勤勉之人感到遗憾。
“妈妈,呜呜……”贾家屋内,小当突然哭泣起来。
“你怎么啦?奶奶在这里呢。”贾张氏起身试图安抚孙女,本想继续休息却被叫醒,这与儿媳上班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无奈之下,贾张氏只能抱起小当耐心哄劝,彻底打消了再睡的念头。\"东旭,东旭……”她掀起门帘喊了几声,却未得到回应。
“别喊了,东旭一大早就送完孩子没回来。”
孙二娘正在洗衣裳,作为贾家邻居,她巴不得贾家过得艰难些。
如今陈碧华一人工作,月薪二十二块五,跟当年贾东旭一样。
贾家五口人,平均每人不到五块,已成了贫困户。
“这孩子,又跑去哪里偷懒了吧。”
贾张氏叹气,东旭长大了,像李建设一样二十九岁了,她也不敢再打他,生怕再严厉下去,将来没人养她。
“孙二娘,李建设起床了吗?”
“还没呢,他最近总睡到中午才出门,也不在家吃午饭,花钱还是那么大手大脚。”
孙二娘摇头,真希望他别再乱折腾。
“他有秦淮茹那样被养大,命不错。”
提起这事,贾张氏心里有些痛,不过陈碧华也不错,将来工资也能赶上秦淮茹。
没多久,贾张氏拿出盆洗衣服,还得照看小当,总算把衣服晾好了。
正打算休息,肚子又饿了,得做午饭,东旭到现在还没回来。
“天啊,过节呢,家里怎么连白面都没了。”
贾张氏揭开储粮缸,只剩玉米面了。
她之前在厂里上班,攒了些面票,中午食堂吃白面,但现在儿媳妇顶了她的班,她只能交出票,因为家里其他定量都换了粮食。
她从光荣的钢铁工人变成普通住户,定量从二十七斤降到二十一斤,谁能受得了啊。
……
“早啊,二大妈!”
李建设端着盆,提着水壶出来,天气渐凉,洗漱需要热水。
“还早?都快中午了,我的窝头都在锅里蒸着呢。”
二大妈独自在家,儿子光齐和儿媳蔡素芬上班去了,光天和光福上学,日子反而比以前轻松。
多了个有工人定量的儿媳后,粮食比以前多些。
“这病还没好,等身体恢复了,得去挣钱养家。”
李建设找到个极好的理由,毫不失面子。
若不是年纪不大,他早能提笼架鸟,悠哉四方。
二大妈笑盈盈地走来帮忙倒洗脸水,靠近时压低声音说:“李建设,过几天换下月的定量粮票了,你可别全用了,到时候可以换白薯,我还喊你一起去。”
“行啊!咱们谁跟谁。”
李建设与二大妈轻声交谈几句,逗得她直乐,他也洗完脸清醒不少,那就出发吧。
……
“二大妈,我出去一下,下午关门前回来,帮我留意下。”
“好嘞,放心,有我呢。”
二大妈目送人离去,才急忙回去照看锅里的饭菜。
李建设出门后,心想等儿子长大些,就能去少年宫玩耍。
少年宫源自老大哥那里,类似于儿童课外活动中心,还有青少年宫、科技馆、儿童公园等类似机构。
它是民生福利的一部分,旨在解决职工家庭儿童放学后的托管问题。
如今少年宫内一切免费开放,有图书馆、绘画馆、歌唱室、体育场等,堪称免费的散养式课外培训和集体托儿所。
不过有个不便之处,人太多,比如打乒乓球得抢位置,小人书只能现场看,不能带走。
因此多数孩子放学后仍在胡同里疯玩,寻摸几分钱买根小麻花,边吃边滚铁环,岂不快活。
运气好还能在院子找到只鸡烤了吃,更美。
其实还是农村孩子好,上学时背着背篓,路上割草,放学继续割草料回家,还能挣工分。
“东旭,你怎么在这儿?”
李建设有些愣神,这是什么世道,东旭都能混到他这种地步,中午还下馆子。
“哥,我这不是饿了吗。”
贾东旭不仅不羞涩,反而带着几分得意,正端着碗面条吃得津津有味。
“我妈既然已经退休了,她的粮票就给了碧华,剩下的一斤给我用了。”
贾东旭只点了二两面条,不够吃饱,于是多喝了几口汤。
“不错啊,男人就应该对自己好些,养生最重要。”
“以后让你妈多做点活儿,你自己把身体养好了才有能力赚钱。”
李建设这话里藏着生存智慧,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我也是这么想的。”
贾东旭喝完面汤,不急着离开,他喜欢让时间慢慢流逝,起床慢,走路慢,吃面慢,喝汤也慢!
这不就是一首《慢慢》吗?回头写下来寄给出版社,要是发表了还能赚稿费呢。
“大哥,您的面来了。”
当年跑腿送餐的小哥,现在已成长为青年,成为公私合营的一员。
“好嘞!”
李建设拿起筷子开始吃面,味道依旧,只是清淡了些,少了点油水。
“大哥,您还没上班呢?”
小哥也不急着走,顺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这是暂时待业,随时准备上岗,家里有两个孩子,压力不小。”
李建设笑着回应,边吃边喝汤,言简意赅。
很快,两人分开了。
走出面馆后,李建设问道:“东旭,你下午要去哪?”
“我去东直门外转转,然后去学校接孩子。”
贾东旭还想沿着河边看看,碰碰运气。
“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建设往前门中学去,心里却想着下乡的事情。
学弈是独生子,不用下乡。
许大茂家的小红星也是独生子,不用下乡。
而他的大儿子关响,作为老三届,如果不下乡,那小儿子朝阳就得去,两个儿子只能留一个。
那就让关响下乡吧,和韩春明、程建军他们一起,至少安全,几年后能回来。
“李哥哥!”
一声呼唤让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到了前门中学,丁秋楠在校门口挥手。
“等很久了吧!”
李建设把车停在路边,坦坦荡荡,不避人。
“没多久。”
丁秋楠住校,午饭后就在门口等了。
“嗯,这是你的米票。”
李建设递过一块手帕,里面包裹着票证,避免财物外露。
“李大哥,我自己也有票。”
丁秋楠食量不大,只是南方人爱吃米饭,常吃面食总觉得不够饱,容易饿。
而京城这边正好相反,前两年还有郊区村民拿大米进城换白面,觉得这样更耐饥。
“拿着吧,我不缺这点票。
你高三了,学习还好吗?”
李建设本想提补习的事,他当年可是小区的尖子生,高考成绩不错,不过教材更新太快,他早已还给老师,现在教不了。
“有点吃力,但我住校,晚上也能继续学。”
丁秋楠学习很刻苦,深知上高中不易,必须努力考上大学。
“嗯,别太勉强自己。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假意看了眼手表,其实并不着急。
“好,李大哥慢走。”
丁秋楠握紧手帕回宿舍,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十斤米票,攒到这么多可不容易,得有一百斤定量才行。
与此同时,李建设直奔丝绸店,已不在街道兼职记账,轻松了不少。
“李经理,您来啦,店里出状况了。”
何玉梅迎上前,未持鸡毛掸子,显然有任务。
“怎么了?”
李建设环视店内,只有少数店员,片爷也不在。
“街道和居委会安排了任务,让我们协助接待永定门外的灾民。”
何玉梅本就是地下工作者,常需汇报店铺情况。
“这么快就有灾民了?”
李建设有些惊讶,虽然今年收成差,但还没到青黄不接的地步。
“听说是从外地逃来的,不是本地受灾群众。
雪茹姐他们都在食堂帮忙,这是昨天接到的任务。”
何玉梅本想一起去,却被春桃抢先一步,只能留守店铺。
李建设绕道去了食堂,果然,过了饭点仍有顾客排队,仔细一看,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
这种情况很常见,若一个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遭遇严重灾害,短时间内等不到救济粮,人们只好各自寻找出路。
京城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受灾,第一反应便是携家带口奔赴大城市寻求救助。
然而,如今无法像过去那样施粥,城里已无富裕阶层,昔日的资本家也只能关门自保,有余粮也不敢外露。
于是上头将任务分派给邻近的街道,街道便安排灾民到各食堂就餐。
“建设,你怎么来了?”陈雪茹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了自己的丈夫,显得格外突出。
“来看看具体情况。”
李建设经过那些灾民身旁,还好,排队的人虽然面黄肌瘦,但尚能站立,只是状态不佳。
“都忙了两天了,进去再说。”
陈雪茹今日着装简单,未佩戴任何饰品,以免因她的光鲜引起不必要的议论。
“街道要求我们全力配合,包括前门大食堂、小酒馆的便民食堂及机关食堂,都要接待灾民。
不过,不是随便给粮食,必须登记造册,按定量供应,程序繁琐,还在调整中。”
陈雪茹平日强势,好争高下,但在涉及灾民的问题上,她表现出极大的同情心,并愿意付出行动。
“确实该帮忙,你尽量协调人手支持。
必要时可向灾民捐款,但不要过度,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即可。”
李建设在等待灾民到来的同时,也在处理梁拉娣的事情。
他这一生无所奢求,生不逢时,才华无处施展,工作前景黯淡,创业条件匮乏。
所以,他决定追求家庭生活,由妻子供养自己,再供养妾室,将手中资金用于消费,促进经济发展。
大清律法允许娶平妻和纳妾,虽建国十年,此风未绝,但多为私下进行。
实际上只能有一位合法妻子,其余皆难登大雅之堂。
只要不公开身份,避免被他人当场捉奸,便无大碍。
现行《婚姻法》第十五条明确指出,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相同的权利。
若女方能提供证据证明孩子的生父,男方需承担抚养责任,直至女方再婚,具体费用可酌情减免。
因此,只要敢于冒险,未婚生子并非不可接受,但对于男方而言尚可应对,女方却难以承受,对孩子成长也会产生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