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攥着袖中自燃的雄黄粉火折子,青烟裹挟着血玉碎屑,灼痛了我的掌心。
那血玉碎屑,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与我此刻身处的地宫秘密隐隐相关。
地宫穹顶悬停的碎石簌簌震颤,那些用北境羌族暗语刻着的“甲三、亥七”,突然扭曲成顾沉舟教我认过的生辰八字——竟是苏明兰的及笄之日。
我心中一惊,瞬间想起顾沉舟曾说过,北境羌族暗语往往与重大秘密相连,这苏明兰的生辰八字出现,难道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二姑娘当心!”周统领的断喝炸响在我耳畔时,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壁上浮现的军饷密道图。
我突然意识到,这军饷密道图或许和苏明兰的生辰八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就是当年苏顾两家交易的关键证据。
苏明兰鹅黄的裙裾掠过祭坛的青铜兽首,她发间那支血玉簪,竟在幽蓝的萤火中蜕变成顾氏宗庙的玄鸟尾翎。
我心中一动,想起顾氏宗庙的玄鸟图腾代表着顾氏家族的至高荣誉和秘密,这血玉簪的变化,莫非意味着苏明兰与顾氏宗庙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顾老太太拄着蛇头杖,挡住密道入口,她枯槁的手抚过石壁上苏氏先祖的拓印,说道:“当年你祖父亲手将掌家印......”她的话未说完,却让我更加好奇当年苏顾两家究竟达成了怎样的契约。
“老夫人怕是忘了双生契——”我拔下金簪,划破指尖,血珠坠地的刹那,苏明兰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她心口被雄黄火烧穿的窟窿里,竟钻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赤金凤纹胎记。
我震惊不已,这双生契难道真的存在,而我和苏明兰竟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
顾老太太的翡翠护甲猛地掐住苏明兰的脖颈,怒喝道:“好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话音未落,苏明兰突然反手将血玉簪捅进她的心口,幽蓝血珠顺着簪头的龟甲纹路,在青砖上洇出顾沉舟教我描过的《山河赋》首句。
我心中暗忖,这《山河赋》首句或许是解开苏顾两家恩怨的密码。
“真正的契约继承人......是我!”苏明兰眼尾的泪痣泛着妖异的红光,她撕开襦裙,露出小腿——本该是烫疤的位置,赫然烙着顾氏暗卫的玄鸟图腾。
我恍然大悟,原来苏明兰才是真正被顾氏家族认可的契约继承人。
地宫四壁应声剥落,前世的幻象如潮水般漫卷而来。
我看见顾沉舟在宫变那日策马穿过朱雀大街,本该射向三皇子妃苏明玥的毒箭,被他用胸膛挡在了我前世惨死的阁楼前。
原来重生的不止是我,还有那支穿透两世的血玉簪。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顾沉舟对我的深情跨越了两世。
“苏顾联姻是苏氏先祖自愿!”祖父的嘶吼裹着血沫从密道深处传来,他枯枝般的手攥着半卷染血的《军饷录》,“当年顾氏太夫人用双生蛊......”顾老太太的咒骂戛然而止。
她的脖颈浮现出与血玉簪同源的龟甲裂纹,锁住祖父的玄铁链寸寸崩裂。
我意识到,当年的苏顾联姻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我扑向祭坛时,嗅到了浓重的龙涎香——那是顾沉舟每逢朔月便要焚香镇魂的气息。
“以双生之血,破死亡契约!”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碎石密语上,地宫突然响起羌笛的幽咽之声。
顾沉舟半透明的身影从《山河赋》的血渍中凝结而出,他带着北境风雪的指尖扣住我染血的手,青铜灯树投下的影子竟与我们前世合卺时的合欢帐重叠。
“我魂魄已借你三日。”他掌心浮现出我前世佩戴过的累丝金锁,“子时三刻带明兰去......”
话音未落,苏明兰突然踉跄着栽进我怀里。
她襦裙领口被血玉簪挑开一线,锁骨处蜿蜒的暗红纹路正缓缓爬向颈侧——像极了祖父密信中提过的“血蛊噬心”前兆。
我假装替她拢衣襟,指尖触到那片肌肤时,竟摸到与顾沉舟魂魄同样冰凉的触感。
我心中一紧,苏明兰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危险。
地宫深处传来祖父剧烈的呛咳,他手中《军饷录》的残页簌簌飞散,每一片都映出苏明兰襁褓时佩戴的长命锁纹样。
顾沉舟突然捏碎腰间玉佩,纷扬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北境要塞的星图,而本该标注军饷窖的位置,赫然刻着苏明兰的生辰八字。
“阿姊......”苏明兰忽然攥住我腕间的雄黄火折子,她染血的指甲掐进我前世自戕的旧疤,“你闻到地宫里......有蛇蜕的味道吗?”我盯着她随呼吸起伏的衣襟边缘,那里隐约透出暗红咒印的蛇信状纹路。
我心中暗惊,这蛇蜕的味道和蛇信状纹路,莫非与当年顾氏太夫人用的双生蛊有关?
顾沉舟的魂魄突然化作萤火,缠上我们交握的手,他残留的温度让我想起前世合葬棺里,那具与我十指相扣的白骨腕间,也盘着条褪了色的红绳蛇形结。
苏明兰的指甲几乎抠进我腕骨里,她脖颈上的血咒像活过来的蜈蚣,在幽蓝萤火中一节节发亮。
我忽然记起前世合葬棺中,顾沉舟的白骨腰间也悬着半枚相似的龟甲符。
“甲三、亥七......”我蘸着苏明兰伤口渗出的血,在掌心写下顾沉舟昨夜教我破译的羌族密语。
地宫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那些刻着生辰八字的碎石竟开始重组,拼成当年祖父与顾氏签订的军饷账册残页。
顾老太太的翡翠护甲突然炸裂,露出半截布满蛇鳞的枯臂,怒道:“你们竟敢篡改......”“老夫人怕是没见过真正的苏氏账本?”我将染血的雄黄粉撒向空中,火折子擦过苏明兰发间的血玉簪。
青烟腾起的刹那,密道图上的军饷窖位置突然翻转——原本标注苏明兰生辰的星图,此刻正倒映着顾沉舟教我描红时用的“沉舟”私印。
顾沉舟的魂魄突然凝成实体,他带着北境霜雪气息的手掌覆上我后背,说道:“看祭坛!”
青铜兽首正在渗出暗红血水,那些血珠沿着地砖缝隙,勾勒出我前世临摹过千百遍的《山河赋》真迹。
苏明兰突然挣开我的怀抱,扑向祭坛,她撕开的衣襟里,本该是血蛊噬心的位置,赫然浮现出顾氏暗卫的玄鸟衔珠图腾。
“真正的契约在这里!”我将祖父咳在《军饷录》上的血沫抹在顾沉舟掌心。
血珠触及他腕间红绳蛇形结的刹那,地宫四壁应声剥落,露出用苏氏秘药封存百年的鎏金铜匣——那里面躺着半幅绣有并蒂莲的婴孩襁褓。
顾老太太的蛇头杖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咬牙道:“老身就算魂飞魄散......”“祖母三思!”顾沉舟挥袖震碎玉冠,墨发间垂落的玄鸟银链突然绷直,勒住老太太脖颈的龟甲纹,“您当年用蛇蛊替换的,可不只是军饷账册。”
苏明兰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她锁骨处的血咒正在急速褪色。
我趁机扯下她半截染血的鹅黄裙裾,就着祭坛血水在地上画出顾沉舟教过的北境星阵。
当最后一笔与祖父密道中的咳血痕迹重合时,地宫穹顶轰然炸开个窟窿。
“北境二十八营听令!”我将沾满雄黄粉的《军饷录》残页抛向月光,“苏氏掌家印在此——”顾沉舟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他残留的魂魄在夜风中忽明忽灭,说道:“你答应过要亲手给我系上红绳......”“世子爷还是先顾好顾家祠堂的牌位吧。”我掰开他冰凉的手指,将苏明兰襁褓时戴过的长命锁塞进他掌心。
锁芯坠地的脆响中,密道尽头石壁应声剥落,露出用朱砂写着“苏顾共治”的绢帛新约。
顾沉舟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瞬,突然贴近我耳畔,轻声说道:“记得查验妆奁第三层的夹层......”
我假装被夜风迷了眼,抬手蹭掉睫毛上沾的雄黄粉。
指尖残留的龙涎香突然变得滚烫——那是顾沉舟每次焚香镇魂才会出现的温度。
地宫外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周统领带着北境口音的禀报穿透雨幕:“禀姑娘,顾氏暗卫已换上苏氏军旗!”
我转身去扶咳血的祖父时,袖中突然掉出半方绣着金线的绢帕。
苏明兰染着蔻丹的指尖比我更快触到丝帛,她眼尾泪痣在闪电中泛着妖异的红光,问道:“阿姊的帕子......怎么有蛇涎香的味道?”我盯着帕角若隐若现的并蒂莲纹样,突然记起前世顾沉舟遇刺那日,三皇子妃苏明玥的轿辇里,也飘出过同样的腥甜气息。
当夜梳洗时,我在妆匣底层摸到块湿冷的硬物。
掀开垫着的软绸,半朵褪色的并蒂莲正贴在翡翠簪头,花蕊里凝着滴将坠未坠的暗红血珠——像极了苏明兰在地宫咬破舌尖那瞬,溅在我袖口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