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祠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青砖地面上,顾明渊靴底的苍耳子浆液正缓缓地在缝隙间渗出,那暗红的色泽,宛如刚被屠戮的野兽留下的残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我缓缓走到他身旁,猛地伸出手,用力碾碎他的指骨。
刹那间,腥甜的血腥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那萦绕在祠堂内的龙脑香气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刺鼻的迷雾,在我的鼻腔中炸开。
我俯身贴近他的耳畔,指尖轻轻挑起他唇边金丝镶边的牙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世子可闻见龙脑香了?您从祖母佛堂顺走的安神香灰——”我的尾音还未消散,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祠堂的门轴断裂,那轰鸣声仿佛要撕破这厚重的空气。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就像是命运的警钟,打破了这短暂的对峙。
八名玄甲卫如同汹涌的黑潮一般,从门外涌进祠堂。
为首者的铁甲上,凝结着的朱漆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赤光,仿佛是被无数鲜血浸染过一般。
顾沉舟手持长剑,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剑锋骤然刺穿了案头的羊皮卷。
瞬间,硫磺火星四溅,溅落在幔帐上,焦黑的纸灰如同凋零的枯叶,簌簌飘落。
望着这纷飞的纸灰,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远,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望着那些灰烬,心中突然一阵清明,看清了顾明渊眼中疯狂的根源。
原来,真正要焚毁的账册,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化作闽州竹林的春泥,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一丝曙光透了进来。
“追!”顾沉舟一声怒吼,玄色披风如黑色的羽翼般扫过我鬓边的金钗。
然而,那些玄甲卫却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此时,苏婉柔倚着门框,身姿婀娜,那姿势像极了我幼时画的仕女图。
只是,她手中血玉簪尖抵在心口的弧度,却泄露了暗藏的杀机。
她嘴角漾开一抹笑意,与我如出一辙:“姐夫若是踏出祠堂半步...”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姐姐被剜心时的血咒,可要应验了?”她的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到她的话,前世剜心之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突然在我的胸腔炸开。
我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沫,血沫在帕子上洇出并蒂莲纹,触目惊心。
这血沫和并蒂莲纹,仿佛是命运的诅咒,提醒着我过去的伤痛。
就在这时,林嬷嬷破帘而出。
雄黄酒那刺鼻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漫过我的喉间。
她急忙将手中的帕子按在我颈间,然而,帕角竟渗出血珠,那血珠与户部尚书嫡女所赠锦帕上的血渍如镜像般重叠,让我心中一阵寒意袭来。
这诡异的巧合,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小姐快念《药师经》!”林嬷嬷的嘶喊,仿佛穿越了时空,与记忆重叠在一起。
顾明渊则在一旁癫狂大笑,那笑声震得梁柱簌簌作响。
他挣脱桎梏,靴底苍耳浆液在地面上拖出蜿蜒血痕,如同一条扭曲的血蛇。
他瞪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苏明月!你以为在户部密室藏真账就能——”他的癫狂,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烧干净了?”我冷笑一声,簪尖猛地刺破掌心,血珠坠落在顾沉舟剑刃凝结的冰晶上。
瞬间,硫磺气息突然凝滞,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顾沉舟的剑锋转向苏婉柔,就在这时,我看见三年前闽州竹纸的纹路在羊皮卷灰烬中浮现,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这纹路的浮现,就像是拼图的最后一块,让整个真相变得清晰起来。
“当啷”一声,血玉簪坠地声与祠堂的死寂同时降临。
苏婉柔眼神疯狂,刺向心口的簪尖划出一道猩红弧线,喷涌而出的鲜血竟凝成冰凌,晶莹剔透却又透着无尽的寒意。
顾沉舟蟒袍上的霜花正顺着剑锋蔓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寒意所笼罩。
这一幕,宛如一幅凄美的画卷,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哀。
我迅速抓住他结霜的手腕,就在掌心血晶与腕间红痣共鸣的刹那,一道风声呼啸而来,顾老太太的龙头杖已破空而至。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局势再次陷入危机。
“你以为用沉舟的血就能破契约?”顾老太太枯槁的手掐住我下巴,她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我前世跪求的画面。
那画面如同噩梦般,让我不寒而栗。
她的话,就像一把重锤,敲打着我的内心。
就在这时,祠堂外瓷器碎裂声骤起。
林嬷嬷撞开暗门,瞬间,染血账册如雪纷飞,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林嬷嬷拍在石桌上的手掌渗出黄褐血渍,那血渍在青石面绽开,竟与父亲军报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侯爷咽气前塞给老奴的...”说着,半枚虎符从她袖口滑出,与顾明渊剑柄的孔雀石凹槽严丝合缝。
这虎符的出现,仿佛是命运的指引,让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我盯着虎符上“戊戌年冬”的焦黄纸屑,脑海中父亲临终前被砸碎的军报在眼前重组。
原来,北境守军半数竟是苏氏私兵!
这个惊人的真相,如同晴天霹雳,让我震惊不已。
这一真相的揭示,让整个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明渊的佩剑擦过耳际,剑柄孔雀石磕在石桌裂痕处的声响,与二十年前熔铸虎符的铁匠铺锤音重叠。
他靴底的冰渣落在我忍冬纹裙摆上,而此时,祠堂梁柱已发出濒死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场血腥争斗的残酷。
这声响和呻吟,仿佛是命运的叹息。
顾沉舟的剑锋仍插在苏婉柔心口,那女人歪头笑的弧度像极了提线木偶,眼神空洞而又诡异。
我扯动颈间雄黄帕,林嬷嬷袖中滑出的虎符与孔雀石完美契合。
原来,父亲给幼弟满月礼的金锁,竟被熔成了剑柄装饰,顾家的阴谋真是令人发指。
这一发现,让我对顾家的仇恨又加深了几分。
“三日。”我咬了咬牙,咬破指尖按在顾沉舟眉心,血珠化作金线游走。
他的残魂在霜雾中逐渐凝实,蟒袍冰凌倒卷入我腕间红痣。
他结着薄霜的睫毛扫过我淌血的掌心,声音微弱却坚定:“去长安...找祖父旧部...”硫磺气息裹着他的话音消散,我这才看清他后颈的血纹——正是前世替他挡箭留下的伤痕。
这短暂的交流,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地宫石门闭合的刹那,苏婉柔突然撕开襦裙。
锁骨下蜿蜒的血咒与我剜心处图腾重叠,寒风卷着账册残页中,某片雄黄酒浸染的字迹燃起幽蓝火焰,上面赫然写着:“顾氏长女明玥,庚寅年腊月...”这一幕,仿佛是命运的最后一击。
“小姐当心!”林嬷嬷的惊呼与上元节记忆重叠。
那年替明玥姐姐放河灯时,她腕间红绳银锁刻着的“庚寅”二字,此刻正被苏婉柔捏在指间,血渍斑斑,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
这记忆的重叠,让我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