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卷着碎石砸在萧凌肩头时，他的灵元海正像被火钳反复翻搅。
残剑的小蓝花刻痕还沾着韩立的血，那股腥甜混着自己喉间的铁锈味，让他不得不弯腰撑住膝盖，指节在焦土上抠出深痕。
\"凌子！\"石锋的声音裹着风扑过来，巨斧的重量压得地面咚咚作响。
萧凌抬头就看见挚友脸上的血痕，左肩铠甲裂成碎片，露出下面狰狞的爪印——是王虎那家伙的兽化爪，他认得。
石锋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按在他后心输送灵元，\"那老匹夫跑了？\"
\"跑了。\"萧凌抹掉嘴角的血，目光锁向能量装置崩塌的方向。
那里只剩一堆冒着黑烟的金属残骸，韩立的绣金白袍连个衣角都没剩下。
他残剑上的幽蓝火焰渐渐熄灭，心底的警铃却越敲越响——刚才那一刀刺进后颈时，他分明触到了韩立法则节点下那层若有似无的防御膜，\"那层法则茧，至少酝酿了三个月。\"
石锋的手顿了顿：\"什么意思？\"
\"他早料到会被偷袭。\"萧凌直起身子，残剑在掌心转了个花，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刻痕蜿蜒，\"刚才那点伤，连他十分之一的底蕴都没逼出来。\"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地裂般的轰鸣。
三人同时抬头。
地平线尽头腾起刺目的金光，像有人把太阳砸进了废墟里。
地面开始震动，萧凌的靴跟陷进裂开的土缝，银月突然从他肩头窜起，淡青色光刃在爪尖炸开，却不是攻击——她的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耳朵向后贴紧脑袋，\"是...法则共鸣！\"
石锋的巨斧自动浮起，斧刃嗡鸣着指向北方：\"那方向是韩立的秘密基地！\"
萧凌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天前潜入时看到的地下密室，墙壁上刻满的星图与法则纹路，还有那个被黑布蒙着的巨型装置。
此刻那些记忆突然串成线——韩立总说要\"净化废土\"，要\"重塑秩序\"，原来他的\"秩序\"，是要把整个世界捏成他的掌中玩物。
\"走。\"他抓住石锋的手腕，另一只手接住跃下的银月，\"回营地。\"
临时营地的帐篷在震动中摇晃，林雪的全息终端被震得摔在地上，她却连看都没看，指尖在空气里快速划动，调取着方才战斗的能量波动数据。
萧凌推开门时，正看见她咬着下唇，发梢沾着的血渍（是方才帮石锋包扎时溅上的）随着动作晃了晃，\"找到了！\"
终端投影突然展开，悬浮着无数光点，那是韩立基地下方的能量脉络。
林雪指尖点在其中最亮的那个节点上，投影瞬间放大，露出刻满符文的金属核心，\"这是'天空之城'的启动装置。
根据我之前黑进他实验室的资料，这个核心能抽取整个废土的法则力，用来......\"她的声音突然发紧，\"用来重铸天地法则。\"
石锋的巨斧\"当\"地砸在地上：\"重铸法则？
那老匹夫想当造物主？\"
\"比那更疯狂。\"林雪调出另一段影像，是韩立在演讲时的画面，他的脸在聚光灯下泛着圣洁的光，\"他要让所有人的法则力都成为他的养分。
武圣？
武神？
在他眼里不过是行走的电池。\"她抬头看向萧凌，眼底映着投影的冷光，\"刚才你们攻击他时，他后颈的法则节点是不是有层防御膜？\"
萧凌摸了摸残剑的刻痕：\"那是连接核心的接口。\"
\"对。\"林雪的指尖重重按在核心投影上，\"他需要在核心完全启动前，用自己的法则力做导线。
所以刚才他故意露出破绽——\"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像是被自己的推论惊到，\"他在等你们攻击，等你们帮他激活最后一层防护。\"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银月从萧凌肩头跳下，爪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她的皮毛还沾着战场的灰尘，却仰起头，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我去看看。\"
萧凌低头，看见她爪尖流转的淡青色光刃已经收敛成细芒——那是她隐匿气息时的状态。
银月歪了歪脑袋，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们的防御系统认不出灵宠的法则波动，我可以从通风管道钻进去。\"
\"不行。\"萧凌脱口而出，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她耳尖的绒毛。
三天前银月为了帮他引开守卫，被能量网割破了半片耳朵，现在那道伤痕还泛着淡粉色，\"太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银月突然跳上他的肩头，爪子轻轻揪住他的衣领，\"你总说我是你的眼睛，现在你的眼睛被蒙住了，要干等着那老匹夫把天空之城升起来吗？\"她的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耳垂，声音放软了些，\"我会小心的，最多探到外围就回来。\"
萧凌闭了闭眼睛。
他能听见自己灵元海的轰鸣，能闻到帐篷外飘进来的焦土味，能感觉到银月的体温透过衣服渗进来——像团小小的火焰，烧得他心口发烫。
最终他握住她的爪子，在掌心印了个血痕：\"日落前必须回来，否则我拆了整个基地也要把你揪出来。\"
银月的尾巴立刻炸成蓬松的毛球，她歪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这才窜出帐篷，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暮色里。
\"我去加固防线。\"石锋拍了拍萧凌的肩膀，巨斧扛在肩头，\"王虎那伙人肯定会来反扑。
顺便...\"他的声音低了些，\"我让老周联络了西边的铁狼团，他们手里有反法则炮。\"
萧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外，转身时正看见林雪将终端塞进他手里，投影上跳动着天空之城的实时影像——此刻那座悬浮城市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像把染血的匕首插在云层里。
\"他最多还有十二个小时。\"林雪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我需要你帮我黑进核心的能源枢纽......\"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凌握紧残剑转身，却见是个浑身是灰的哨兵，他的铠甲裂了道缝，鲜血正顺着腿往下淌：\"萧先生！
北边防线发现大量兽化兵，王虎在最前头！\"
萧凌摸了摸残剑上的小蓝花刻痕，幽蓝火焰重新在剑刃上腾起。
他看向窗外，天空之城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半个营地，像头张开巨口的怪物。
\"让所有人上城墙。\"他的声音混着远处的喊杀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告诉石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石锋的巨斧在掌心转了个圈，带起的风掀得哨兵的断甲哗啦作响。
他弯腰扯下自己腰间的兽皮绷带，三两下缠住哨兵腿上的伤口，指节压得纱布渗出暗红：\"疼就咬着牙，王虎的兽化兵怕火——去传令营火队，把防线前的枯木全点了。\"哨兵刚要跑，又被他拎回来：\"告诉老周，铁狼团的反法则炮要是敢晚到一刻钟，老子把他们团长的酒窖掀了！\"
话音未落，北边传来狼嚎般的嘶吼。
石锋抬头时，暮色里已能看见成片的绿眼睛——那些兽化兵的瞳孔泛着病态的幽绿，指甲足有半尺长，沾着黑褐色的血痂。
他把巨斧往地上一杵，震得冻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二壮！
带弩手去左翼！
三魁！
你守右翼，记着专射喉头！\"
帐篷里的萧凌攥着残剑，能清晰听见石锋的吼声穿透帆布。
他摸向胸口的系统卡牌空间，指尖在空气里划出半道银芒——那是封印之符的激活纹路。
方才与韩立交手时，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灵识像蛛网般扫过战场，若高阶卡牌的能量波动被逮到...萧凌闭了闭眼，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是否消耗5000灵元封印【弑神枪】【九幽冥火】【法则之眼】？\"
\"封。\"他咬着牙，灵元海翻涌如沸，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残剑上的小蓝花刻痕突然亮起幽光，那是卡牌与他灵魂绑定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封印之力缓缓暗去。
当最后一道银光没入心口时，他踉跄着扶住桌角，喉间腥甜上涌——封印高阶卡牌的代价比预想中更重，像有人用钝刀刮他的灵元海。
\"萧凌！\"林雪的声音带着急喘。
他抬头时，终端的蓝光正映得她脸色发青，指尖在全息投影上疯狂划动，\"看这个！\"投影里跳出一串乱码，原本该是韩立基地防御系统的数据流，此刻却像被搅浑的水，\"刚才我在同步卫星定位，发现每隔十七分钟就有一组加密信号从营地内部传出去！\"
萧凌的残剑\"嗡\"地出鞘三寸。
他两步跨到终端前，灵识探入数据流——那串乱码里果然藏着暗纹，是韩立实验室特有的加密方式。\"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小时前。\"林雪调出时间轴，手指点在银月离开的时间点，\"第一组信号正好是她钻进通风管道的时候。\"
帐篷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萧凌掀开帘子，正看见石锋扛着个血人走进来——是负责看守通讯室的老钱，他的后颈插着根淬毒的银针，皮肤已经开始泛青。
石锋把人往地上一放，巨斧尖挑起老钱的衣领：\"这孙子刚才想偷跑，被老子在马厩逮着了。\"
老钱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眼睛却死死盯着萧凌腰间的残剑。
萧凌蹲下来，残剑的剑尖抵住他的下巴：\"谁让你传信的？\"
\"韩...韩先生说...\"老钱的嘴角渗出血沫，\"说你们这些乱党...才是废土的毒瘤...\"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扩散，脖颈处的银针爆出一团黑雾——是见血封喉的蚀骨散。
石锋的拳头砸在地上，震得老钱的尸体弹了弹：\"奶奶的，早该把这些软骨头全宰了！\"
\"别急。\"萧凌扯下老钱的袖扣，内侧刻着朵极小的金菊——那是韩立身边近侍的标记，\"他只是个棋子。\"他转身看向林雪，\"能定位信号源吗？\"
\"正在追踪。\"林雪的指尖在终端上翻飞，投影突然锁定了营地西南角的伙房，\"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张婶的灶台。\"
石锋的脸瞬间沉下来：\"张婶？
那老太太给咱们熬了三个月的热粥！\"
\"去看看。\"萧凌把残剑收回剑鞘，封印后的灵元海还在抽痛，但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冷，\"带上火把，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咱们背后捅刀。\"
这时，帐篷外突然掠过一道银光。
银月从暮色里窜进来，爪子上沾着机油，耳朵尖还挂着半片蜘蛛网。
她跳到萧凌肩头，尾巴卷住他的耳垂：\"基地外围的防御改了，通风管道里加了法则陷阱，我差点被能量网缠住。\"她突然抽了抽鼻子，看向老钱的尸体，\"有股烂桃子味...是蚀骨散？\"
\"内鬼。\"萧凌摸了摸她耳尖的伤痕，\"现在需要你帮忙找信号源。\"
银月的瞳孔缩成细线，爪尖弹出淡青色光刃：\"敢动我的凌子，我把他的骨头啃成渣。\"
林雪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投影上的定位点开始闪烁红光：\"信号源移动了！
往西北方向去了——是后山的密道！\"
萧凌抓起桌上的封印符纸，反手塞给石锋：\"防线交给你，要是撑不住...\"他笑了笑，\"就喊你家铁狼团的酒囊饭袋来救命。\"
石锋拍了拍他的肩，巨斧在掌心转得呼呼响：\"滚吧，老子守十年都守得住。\"
夜色渐深时，萧凌、银月、林雪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后山的灌木丛里。
远处，天空之城的金光已经照亮半边天，像团烧红的铁，要把整个废土熔进它的法则里。
而在他们脚下的密道里，有个黑影正贴着石壁狂奔，怀里紧揣着最后半块传讯玉符——他不知道，三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影，三道光刃已在暗处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