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娘一时无言。
谢羡予想起之前,将昏迷的明昭从琼花宴上带走的时候。时候的明昭虽然震惊,但谢羡予能敏锐的察觉到,明昭显然知道这晕厥之症的来源。
可是她却一直不肯说。
萤娘的医术谢羡予是知道的,整个太医院加起来也未必能顶她一人。
她都诊治不出缘由的病症,还有明昭若有似无的脉象。
难不成这小姑娘不是人。
可手掌心的触感,温度绝不是作假。
谢羡予从不信鬼神,更别提妖精怪物。
其中原因恐怕只有明昭一个人知道了。
“那世子,属下还要继续研究县主的伤情吗?”
“继续。”谢羡予拧了拧眉心。
萤娘应了一声才离开。
屋子里,明昭还不知道萤娘与谢羡予说的话,躺在床上,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头顶的床帐,一时间思绪难平。
没想到这一次也活下来了。
看来老天爷也觉得让她这么死太冤枉了。
“姑娘,你还是赶紧歇着吧,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有事您叫我。”
明昭点了点头:“你也去歇着吧,别管我了。”
芙蓉应了声,人却没走,就守在屏风后头。
谢羡予才要进屋,午亥忽然出现,“禀世子,午巳回来了。”
“让他立刻到书房见我。”
“是。”
午巳一路奔波,去了明昭曾住的一个叫做清水乡的偏远村庄。
清水乡距离京城要两个月的路程,午巳紧赶慢赶,一路换马也才缩短了小半的路程。
清水乡背靠山脉,不容易出行,村民出行都走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所以清水乡也十分贫瘠。
“县主的养父母已经年过四十,二人以种地为生,只是为人刻薄,对县主非打即骂,根据周遭的村民所说,县主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学着做事了。”
午巳想到自己从村民口中听说的,脸色不由一暗。
即便是他这样在刀剑拼杀出来的人听了也觉得心惊可怕。
“不仅如此,县主每天都吃不饱,隔壁邻家的婶子说,县主吃的饭食都是馊的,有时甚至连馊食都吃不上,只能去地里啃食野菜。”
“有时村民们会看不下去会偷摸着接济,只是要是让她的养父母知道了,就又是一顿毒打。”
“县主从小到大,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几年前还因为想离开就被打断了腿,那两人也没给银子医治,幸亏有路过的游医相助,否则的话,县主只怕要成个跛子。”
“今年,也就是县主离开时,那对夫妻还想将县主卖给一个给了他们三两银子彩礼的老流氓,幸而县主得了姜家的信。”
一个姑娘家,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容易。
就是路边的乞儿过的都比明昭好。
至少在路边行乞不用挨打。
谢羡予冷着脸,眸子里晦涩不清的情绪滚动着,“还有呢?”
“自县主离开后的事属下倒是不太清楚,只知道县主一路往灵州去,再然后的事世子就知道了。”
“那两人呢?”
午巳一怔,回过神来想到他说的可能是县主的养父母,如实道:“顺手杀了。”
“嗯,别让她知道。”
“世子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这么说来,有关于大铜矿山的事,你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属下调查过,只是县主从小到大未曾离开过清水乡,但凡是每天晚上回去的晚了都要被打,也就是姜家来信,她才得此机会逃走。”
谢羡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午巳离开后,谢羡予坐在书桌前久久的沉默着。
既然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清水乡,明昭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大铜矿山里的金矿,姜虞两家的事,还有叛王留下的银子。
原本这一桩桩一件件就不该是她能知道的,偏偏她还知道的这样清楚。
还真是古怪离奇。
明昭在王府修养的这两天,外头早就乱作一团。
唱戏的,说书的,已然将这两天的事情编排成了一出戏,也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很快,这些唱戏说书的便消失不见。
街头巷尾但凡是讨论起来的,生怕叫第三个人给听见了。
“真是让人没想到,汝阳王居然将福金县主收做了义女了,这下谢世子和县主真成了兄妹,看这京城之女,谁还敢不将县主放在眼里。”
“我先前还说呢,谢世子怎么就瞧上了福金县主处处护着这么个小姑娘,原来是要收做妹妹的,福金县主还真是好福气啊。”
“要不说,姜家真是有眼无珠,放着真千金不要,偏偏把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假千金当成宝似的,现在好了,被人笑话不说,连带着那姜家大小姐也要保不住。”
“你们说,这两家的婚事还能成不。”
“我看够呛了。”
“你们没发现虞家都没动静了。”
“哎,你们怕是不知道,姜家又出事儿了。”
“这姜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明昭好不容易能起身去院子里随便逛一逛,就听到芙蓉急匆匆的跑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明昭愣了愣,不确定的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姑娘,你说这姜兰君到底想干嘛呀,她要是真的想寻死,干什么不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在姜府自尽,这不就是等着人发现好把人救回来么。”
“我看啊,这姜兰君就是缓兵之计,想要以此来拖延。”
明昭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不错,你现在也能看出这些了。”
“奴婢整天跟着姑娘,姑娘学看书,奴婢也学,自然就懂的比以前多了,奴婢就说,跟着姑娘必然不错的。”
从前她那里敢奢想这些啊。
明昭笑吟吟的捏了捏她的脸,“咱们芙蓉嘴可真甜。”
“姑娘,这个时候你怎么还高兴的起来啊,再不想想办法,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姜兰君一次又一次的逃了过去吗。”
芙蓉现在恨不得能替明昭亲手把姜兰君给杀了。
明昭叹了口气:“早就应该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的,只是我当时分身乏术,也拦不住,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