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山深处,云雾缭绕的山谷中,一座巨大的八卦阵静静铺展。青石垒砌的阵基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文,阵眼处摆放着七枚千年灵玉,玉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晕,周围还散落着鸡冠血、朱砂、墨斗线等数十种道门禁术所需的材料——这是玄门众人耗费三月光阴,踏遍大江南北,甚至远赴海外蛮荒之地才集齐的“血饲青龙”禁术所需之物。
阵外,肖天机一袭月白道袍负手而立,面容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精光,泄露了他对局势的精准洞察。经历了无数场海内外征战,他眉宇间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仿佛眼前这足以牵动天下玄门气运的禁术,不过是件寻常小事。
肩头的雪璃却没他这般淡定,雪白的毛发根根竖起,红宝石般的眼眸紧盯着阵中,鼻尖不停抽动,感知着空气中日益浓郁的灵力波动。如今的它早已不是当初那只只能凭速度辅助战斗的小貂,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吸收过玄门灵液、海外异兽精血,已然进化成真正的超级灵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蓝灵气,仅凭气息便能震慑一般的邪修。
“师兄,闾山的长老们已准备就绪,只是……”张云鹤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还有一丝隐忧。这些日子,除了搜集材料,他们还要应对阴山派残余和鬼国爪牙的不断骚扰,更要提防身边人心的叵测——就在三日前,一名一同搜集材料的散修,竟想趁机偷取阵眼处的千年灵玉,被肖天机当场识破。
肖天机抬手打断他的话,声音清冷平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禁术反噬的风险、灵玉纯度的隐患,还有那藏在暗处的老鼠。”他的判断总是如此精准,一语道破张云鹤未曾说出口的顾虑,“灵玉纯度我已用‘鉴灵术’再三查验,无半分问题;禁术反噬的风险,我会以‘清气诀’护住阵眼;至于暗处的老鼠……”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腹黑意味的笑容,目光扫过不远处扎堆站立的几名散修和小派修士:“自投罗网罢了。”
话音刚落,阵中传来三声钟鸣,闾山三位白发长老缓步走入阵中,他们身着绣着青龙图案的法袍,手中各持一柄桃木剑,剑身刻满“镇煞符”。为首的玄阳长老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血饲青龙’禁术,乃我玄门失传三百年的禁术,以灵力为引,以精血为饲,召青龙虚影镇煞破邪。今日施展此术,只为破除鬼国君主的阴煞大阵,诸位需同心协力,护住阵眼,不得有失!”
玄阳长老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瘦削的散修突然开口:“玄阳长老,此禁术耗费巨大,若是成功,鬼国君主的宝藏……是不是该分我们一份?”此言一出,立刻有两名修士附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们本就不是真心相助,不过是觊觎鬼国传说中的宝藏,一路伪装跟随,就等禁术成功后坐收渔利。
张云鹤脸色一沉,刚要呵斥,肖天机已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三名修士身上:“宝藏?你们有命拿吗?”
瘦削散修脸色一变,强装镇定:“肖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也出了力,分一份宝藏难道不该?”
“出力?”肖天机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道青气,正落在那散修腰间。散修惊呼一声,腰间的布袋掉落在地,里面滚出几枚黑色令牌——正是阴山派的“蚀骨令”。“带着阴山派的令牌,伪装成散修混入我等之中,是想在禁术施展时动手脚,让我们被青龙虚影反噬,还是想等鬼国君主到来,里应外合?”
肖天机的分析句句诛心,那三名修士脸色瞬间惨白。瘦削散修见阴谋败露,眼中闪过狠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既然被识破,那就同归于尽!蚀骨咒,爆!”
符箓化作一团黑气,朝着阵眼飞去,想要污染灵玉,破坏禁术。张云鹤想要阻拦已来不及,却见肖天机身形一动,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眨眼间便出现在黑气前方。他没有动用复杂术法,只是一拳打出,拳风裹挟着形意拳的龙虎之气,正是国术与道法结合的“龙虎拳”,一拳便将黑气震散。
“背叛者,留不得。”肖天机语气冰冷,没有半分犹豫,左脚一踏,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三道青气射出,正中三名修士的眉心。三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气息断绝——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这是他历经无数生死搏杀后定下的规矩,但凡背叛者、阴谋家,绝无生还可能。
解决了内患,玄阳长老眼中闪过赞许,沉声道:“多谢肖道友。时辰已到,施展禁术!”
三位闾山长老各占八卦阵的一角,桃木剑抬起,口中开始念诵晦涩的咒文:“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引青龙之灵,饲精血之能,现!”
随着咒文响起,三位长老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精血顺着剑身流淌,滴落在阵基的符文上,瞬间被符文吸收。符文亮起耀眼的红光,一股磅礴的灵力从阵中涌出,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山谷中的风云瞬间变幻,原本平静的云雾变得狂暴,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柱,仿佛有无数邪祟在其中嘶吼。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山谷。
“不好,鬼国君主的爪牙察觉到了,正在引阴煞之气干扰禁术!”清风道长手持拂尘,脸色凝重地指向山谷入口。只见无数黑影从入口涌入,个个身着黑袍,脸上罩着骷髅面具,正是阴山派残余和鬼国修士,为首的是一名手持骨杖的老者,气息阴冷。
“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阵法!”秦猛大吼一声,扛着大刀冲了上去。他的“铁血刀诀”早已炉火纯青,大刀挥舞间,刀气纵横,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影劈成两半。清风道长拂尘一挥,无数道青气射出,净化着黑影身上的阴煞之气,口中念诵“金光咒”,金光笼罩周身,抵御着邪术攻击。
张云鹤也不甘示弱,双手结印,口中大喝:“雷法,五雷轰顶!”天空中雷声大作,五道天雷劈下,正中黑影群中,炸得黑影们人仰马翻。
肖天机没有立刻加入战斗,而是目光紧盯着阵法,分析着局势:“阴煞之气太浓,单靠我们抵挡不了多久,必须加快禁术进度,同时护住阵眼灵玉不被污染。”他转头看向肩头的雪璃,“雪璃,去阵眼,用你的冰灵气护住灵玉。”
“明白,主人。”雪璃人性化地点点头,雪白的身影一闪,已落在阵眼的千年灵玉旁。它张口喷出一口冰蓝灵气,化作一层冰晶护罩,将七枚灵玉牢牢护住。那些阴煞之气靠近冰晶护罩,瞬间被冻结,化作冰屑掉落。
安排好雪璃,肖天机身形一动,加入了战斗。他没有使用武器,仅凭一双肉掌,形意拳的龙虎之势、八卦掌的圆转如意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拳打出,都有灵气裹挟,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刚柔并济的至理。
一名黑袍修士挥动骨杖,召来一头巨大的鬼面兽,朝着肖天机扑来。肖天机眼神微凝,脚步一错,避开鬼面兽的利爪,同时指尖弹出三枚铜钱——正是道门“金钱剑”的简化用法,铜钱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正中鬼面兽的三只眼睛。
“破。”肖天机低喝一声,铜钱上亮起金光,鬼面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黑气消散。那名骨杖老者又惊又怒,口中念诵邪咒,骨杖上亮起红光,无数细小的鬼虫从骨杖中涌出,朝着肖天机飞去,想要钻进他的体内噬咬精血。
肖天机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容,没有硬抗,而是身形一矮,避开鬼虫的攻击,同时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天火咒”:“天地之火,焚尽邪祟!”一团金色火焰从他掌心升起,他抬手一挥,火焰化作火网,将所有鬼虫笼罩。鬼虫在火网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被焚烧殆尽。
战斗愈发激烈,玄门众人虽然个个实力不俗,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悍不畏死。秦猛的手臂被鬼爪抓伤,鲜血直流,却依旧挥舞着大刀,没有丝毫退缩;清风道长的拂尘被邪火点燃,他干脆扔掉拂尘,双手结印,用“清气诀”与敌人周旋;张云鹤的雷法消耗巨大,脸色苍白,却依旧咬牙坚持。
肖天机看在眼里,心中清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拖垮。他目光扫过阵法,只见三位闾山长老的咒文越来越快,阵基上的符文红光越来越盛,天空中的乌云翻滚得更加剧烈,隐隐有龙啸之声传来——青龙虚影即将成型。
“诸位,再坚持片刻,青龙虚影就要出来了!”肖天机大声喊道,声音带着一股穿透力,鼓舞着众人的士气。他身形一闪,来到骨杖老者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解决了你,就清静了。”
骨杖老者眼中闪过恐惧,想要后退,却被肖天机死死锁定。肖天机脚步一踏,八卦掌的圆转之力发动,将老者的退路全部封死。同时,他体内灵气运转,国术“八极拳”的刚猛之力汇聚于右拳,一拳打出,拳风呼啸,直取老者胸口。
老者慌忙挥动骨杖抵挡,骨杖与拳头碰撞,发出一声巨响。骨杖瞬间断裂,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肖天机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一闪,已来到老者面前,指尖青气射出,正中老者眉心。老者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失去了首领,那些黑袍修士和鬼国爪牙顿时乱了阵脚。玄门众人趁机反攻,士气大振。秦猛一刀劈死两名修士,大笑道:“痛快!肖兄弟,还是你厉害!”
肖天机没有理会称赞,目光紧盯着天空。随着三位闾山长老最后一句咒文落下,阵基上的符文红光暴涨到极致,一股磅礴的灵力直冲天际。乌云被撕裂一道口子,一道巨大的青龙虚影从口子中缓缓钻出。
青龙虚影长达百丈,鳞片闪烁着青色光芒,龙须飘逸,眼神威严,盘旋在山谷上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龙吟之声响彻云霄,那些黑袍修士和鬼国爪牙听到龙吟,吓得浑身发抖,纷纷跪倒在地,体内的阴煞之气不由自主地溃散。
“青龙虚影,镇煞破邪!”玄阳长老高举桃木剑,大声喝道。
青龙虚影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巨大的头颅低下,朝着山谷中的黑袍修士和鬼国爪牙喷出一口青色灵气。灵气所过之处,黑袍修士们纷纷化作黑气消散,阴煞之气被彻底净化,山谷中的云雾渐渐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明朗。
战斗终于结束,玄门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秦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终于结束了,这禁术是真厉害,青龙虚影一出来,那些杂碎就吓破胆了。”
清风道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道袍,眼中闪过赞叹:“‘血饲青龙’果然名不虚传,有此禁术,鬼国君主的阴煞大阵应该能被打破了。”
张云鹤走到肖天机身边,脸上带着敬佩:“师兄,这次多亏了你,不仅识破了内奸,还解决了骨杖老者,不然我们很难坚持到禁术施展成功。”
肖天机目光平静地看着天空中渐渐变淡的青龙虚影,心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丝淡淡的忧虑。他的分析能力远超常人,自然能察觉到,青龙虚影虽然强大,但消耗的灵力也极为巨大,三位闾山长老此刻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显然已经透支。而且,鬼国君主的力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青龙虚影能否真正打破他的计划,还是个未知数。
“别高兴得太早。”肖天机缓缓开口,声音清冷,“青龙虚影只是暂时驱散了阴煞之气,解决了小股爪牙。鬼国君主的根基未动,他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的情况,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
他转头看向阵眼处的雪璃,雪璃正用小脑袋蹭着灵玉,见肖天机看来,立刻跳了过来,落在他肩头:“主人,那些坏东西都被打跑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肖天机摸了摸雪璃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接下来,我们要养精蓄锐,等待鬼国君主的到来。”他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子陵那边传来消息,他在山下历练时,遇到了一伙疑似鬼国余孽的修士,已经被他解决了。这孩子,倒是没辜负我传他的那点道法和国术。”——收萧子陵为徒不过是他中年时一时懒散,不想太过费心教导,只传了些基础法门,没想到这孩子竟能独自应对危机,也算成长不凡。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经历了这场战斗,他们每个人都有了成长:秦猛的刀术更加精湛,能在战斗中融会贯通灵力;清风道长的净化术愈发纯熟,可同时应对多名邪修;张云鹤已能独当一面,雷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就连雪璃,也在战斗中进一步掌控了冰灵气,实力又有精进。
接下来的几日,玄门众人在山谷中休整。三位闾山长老闭关恢复灵力,其他人则整理战场,修补阵法,同时打探鬼国君主的消息。肖天机则每日打坐修炼,巩固自身修为,同时分析鬼国君主可能的动向——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几日后,一名弟子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惊慌:“肖师兄,不好了!我们打探到消息,鬼国君主已经察觉到青龙虚影的存在,正在率领大军赶来,预计三日后就会到达闾山!”
肖天机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惊慌,只有冷静与坚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该来的,终究会来。传我命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利用山谷地形和残余的阵法,迎击鬼国大军!”
众人齐声应诺,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生死之战,胜,则天下太平;败,则人间沦为鬼国。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场与鬼国君主的终极之战,竟会牵扯出更古老的秘密,更强大的敌人。多年后,当肖天机与苏玄玑功成身退,在忘忧山逍遥观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时,那些被掩埋的秘密、潜藏的敌人再次浮出水面。原本想安度余生的他,不得不再次披甲上阵,打破隐居的宁静——因为有些责任,一旦扛起,便再也无法放下。而此刻的闾山山谷,不过是这场漫长征战中,又一个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