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内心角落
凌晨五点的洛杉矶还浸在墨色里，唐·本杰明对着穿衣镜系上定制西装的袖扣。深灰色面料暗纹中织入银丝，在落地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宛如他此刻紧绷的神经。手机震动，老迈克的短信简短有力：车已到楼下。
推开公寓大门，夜风裹挟着太平洋的湿气扑面而来。防弹SUV的车灯划破黑暗，汤姆和六名保镖早已荷枪实弹待命。唐·本杰明拉开车门，真皮座椅残留着老迈克的体温，后座上摆放着最新的情报文件和一支改装过的沙漠之鹰。
\"艾斯留在总部盯着赫斯特家族？\"他翻看着文件，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业务数据。止水安保最近一周承接了27笔高端护卫任务，其中19笔来自外地客商，\"看来加州银行的事，倒是给我们打了波免费广告。\"
唐·本杰明心里却想的是\"不过和贝蒂家族的游艇比...。\"
唐·本杰明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嘲。他合上文件，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棕榈树。奥尔尼奥突然找见面有什么事、赫斯特家族的调查报告在脑海中不断切换，如同赌场里飞速旋转的轮盘。
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白色湾流私人飞机的舷梯缓缓降下。唐·本杰明踩着晨光登机，机舱内弥漫着雪松与皮革的混合气息。胡桃木办公桌上，早餐银盖下传来诱人的香气——煎得恰到好处的和牛配黑松露，溏心蛋的蛋液裹着法式吐司，旁边摆放着一小碟喜马拉雅粉盐。空姐身着定制制服，端来现磨蓝山咖啡：\"唐先生，这是主厨特别准备的鱼子酱燕麦粥。\"
唐·本杰明切开牛排，鲜嫩的肉汁渗出。他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洛杉矶，忽然想起昨天在游艇上，米歇尔用银叉挑起红酒炖牛肉时，那副仿佛在品鉴艺术品的模样。
\"老板，还有半小时降落。\"老迈克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唐·本杰明眼睛睁开，整理好领带。舷窗外，拉雷多的荒漠如同被烤焦的羊皮纸，炽热的气浪在地面扭曲成诡异的波纹。
武装突击小队的黑色悍马车队早已在停机坪等候。唐·本杰明刚踏上地面，热浪便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为首的队长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战术护目镜后的眼神却透着狠厉：\"唐先生，基地已进入警戒状态。\"
防弹车碾过碎石路，扬起漫天黄沙。唐·本杰明透过防弹玻璃，望见远处山丘上的废弃工厂——那是止水在美墨边境的秘密据点。无人机在空中盘旋，红外探测仪将方圆五公里的地形投射在车内显示屏上。
\"走私通道的监控系统升级了？\"他指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点。
队长点头：\"霍克从黑市搞到了热成像雷达，就算是只老鼠穿过铁丝网都能发现。\"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直升机加装了重机枪，不过老迈克说...\"
\"老迈克说得对。\"唐·本杰明打断道，\"这架直升机只能在紧急情况下用，要是被墨西哥军方发现...\"话音未落，基地警报突然响起。
\"有车辆通过走私通道！\"士兵的声音带着兴奋，\"车牌号匹配奥尔尼奥的车队！\"
唐·本杰明整了整西装，推开防弹车门。沙漠的烈日刺得他眯起眼睛，远处尘土飞扬处，十几辆改装皮卡组成的车队正轰鸣而来。他伸手挡住阳光，突然想起上次在骷髅峡谷，奥尔尼奥也是这样带着满身硝烟出现。
城西的私人会所坐落在仙人掌丛中，外观如同废弃的牛仔酒吧。唐·本杰明下车时，\"死亡使者\"正倚着门框擦拭沙漠之鹰。这个沉默的杀手抬起头，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老大在顶楼等你，他说...\"
\"我知道，单独谈。\"唐·本杰明解开西装扣子，示意老迈克留在原地。会所内冷气开得十足，与外面的热浪形成鲜明对比。他沿着旋转楼梯上楼，皮鞋踏在木质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推开顶楼房门的瞬间，雪茄烟雾扑面而来。奥尔尼奥坐在真皮沙发上，鳄鱼皮靴搭在镶金茶几上，手里把玩着镶钻左轮手枪：\"唐，恭喜你拿下加州银行！这可是比我们的毒品生意还暴利！\"
唐·本杰明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奥尔尼奥，我们都不是来叙旧的。你想洗钱，我要利润。10个点，这是给你和锡那罗亚的专属折扣。\"
奥尔尼奥挑眉，雪茄灰落在定制西装上：\"外面那帮吸血鬼要30个点，你这价格...\"他突然凑近，雪茄的火光映亮他脸上的刀疤，\"不过听说在你那儿洗钱，得买止水的军火？\"
\"海湾集团10%优惠，其他人5%，都是军用级的。\"唐·本杰明直视对方的眼睛，\"锡那罗亚集团的人想谈，就来洛杉矶找我。另外...\"他顿了顿，\"我准备在墨西哥各大城市设立加州银行网点，以后你的钱不用大费周章运到美国。\"
奥尔尼奥猛地坐直，鳄鱼皮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你说什么？在墨西哥开银行？那就是说以后会很方便了？\"
\"你说的没错。\"唐·本杰明从内袋掏出一份文件，\"我会在墨西哥各大主要城市开设专门网点...\"
\"等等！\"奥尔尼奥突然打断，\"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洗钱。\"他熄灭雪茄，眼神变得冰冷，\"洛斯塞塔斯那帮叛徒，我要你帮我解决他们。\"
唐·本杰明摩挲着下巴，想起情报里关于海湾集团内斗的报告：\"这是你们的家事，而且我的人进入墨西哥，会被墨西哥政府把止水拉入黑名单的。不过...\"他嘴角上扬，\"我可以提供坦克、直升机，都是美军淘汰的旧货，性能还能用。\"
奥尔尼奥冷笑：\"我不想大动干戈，只想让洛斯塞塔斯永远消失。你们止水肯定有顶级高手，出价多少？\"
\"800万。\"唐·本杰明直视对方，\"但前提是刺杀对象得离开安全屋。我的杀手不是电影里的超人。\"
奥尔尼奥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800万买他一条命，值！不过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事...\"他的声音突然低沉，\"我想让你带我的儿子和女儿去洛杉矶，给他们合法身份。\"
唐·本杰明瞳孔微缩：\"你知道我最讨厌被要挟。\"
\"他们不是人质！\"奥尔尼奥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我的家族被贴上了毒枭的标签，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活在阴影里。他们在丽思卡尔顿酒店，连我的手下都没见过他们。\"他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女孩笑容灿烂，\"他们才九岁，什么都不懂。\"
奥尔尼奥掏出照片的瞬间，唐·本杰明的目光被照片上两个孩子纯真的笑容牢牢钉住。九岁的男孩搂着妹妹肩膀，女孩手中攥着融化一半的冰淇淋，嘴角沾着奶油，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地映在仙人掌丛边。这画面与他记忆里某个尘封的午后重叠——那时他的父亲还会带全家去圣莫尼卡海滩，母亲裙摆沾满细沙，笑声比海鸥的鸣叫更清亮。
\"他们才九岁，什么都不懂。\"奥尔尼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唐·本杰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防弹衣的内衬磨得皮肤生疼，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清醒。作为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人，他太清楚所谓\"标签\"的重量——
他突然想起米歇尔的冰冷邀约，想起岩崎三司电话里暗藏的算计，想起赫斯特家族档案室里泛黄的继承权文件。这些孩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棋子？但此刻奥尔尼奥眼底罕见的柔软，竟让他想起上一世擦拭专用手枪时的专注神情——那是杀手面对最珍贵物件时才有的温柔。
\"我会安排最好的学校，不过身份文件需要时间。\"话出口时，唐·本杰明自己都有些惊讶。理性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承诺，毒枭的子女可能成为各方势力的突破口；但记忆深处某个声音在嘶吼，他不能让这两个孩子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你就不怕我把他们当人质？\"他听见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更像是在质问内心。奥尔尼奥的回答让空气都凝固了一瞬，而在这寂静中，唐·本杰明突然意识到，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人在黑暗里浸得太久，才会对纯粹的光明怀有隐秘的敬畏。
半小时后，唐·本杰明站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按下门铃。开门的瞬间，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仰头望着他，湛蓝的眼睛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你是唐叔叔吗？爸爸说你会带我们去看迪士尼乐园！\"
男孩躲在妹妹身后，却偷偷打量着唐·本杰明腰间的枪套。唐·本杰明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柔和些：\"想不想去洛杉矶？那里有比沙漠更美的海滩。\"
小女孩兴奋地跳起来，金色卷发随之晃动。唐·本杰明望着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突然想起自己父母遇害的那个雨夜。
他关掉手机，牵起小女孩的手。夕阳的余晖洒在走廊上，将三个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