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裹着乌云压下来时，林夜指尖的热可可已经凉了半截。
摩天楼的玻璃映出他微抿的嘴角——苏瑶递来的马克杯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唐婉儿的貂毛大衣却被他悄悄往苏瑶肩头推了推。
风灌进领口的瞬间，他听见身后张昊的键盘声突然顿住。
\"夜哥你看。\"程序员把笔记本转过来，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里，\"天枢生物\"四个字母泛着冷光，\"服务器日志显示他们二十分钟前启动了备用基地的自毁程序。\"张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喉结动了动，\"但被我......暂时卡住了。\"
\"干得漂亮。\"林夜伸手拍他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像从前在宿舍里闹着抢外卖时那样。
张昊的耳尖立刻红了，手指在触控板上猛戳两下：\"那必须的，我上次黑学校教务处都没这么费劲——\"
\"张昊。\"苏瑶突然出声。
她正低头整理药箱，发梢扫过白大褂口袋里的银针，\"医疗包里的血清够五人份，但如果遇到大范围毒雾......\"
\"我带了压缩雷符。\"唐婉儿从大衣内袋摸出一叠泛着焦痕的黄纸，指甲在最上面那张戳了个小洞，\"每张能炸出三米清场，不够的话......\"她瞥了眼站在最外侧的刑天，对方的巨斧正缓缓垂落，斧刃在地面擦出刺啦的火星。
远古战神转头时，铠甲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明日寅时。\"他声线像磨了千年的青铜，\"天枢的备用基地是用当年封印我的玄铁建造，入口在地下三层，有九道机关。\"
林夜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圈。
白雾里浮现出地铁b3层的画面——唐婉儿的雷符炸开时，幼虫的绿血溅在她的貂毛上；苏瑶跪在地上给伤者注射血清，发带散了也顾不上；张昊举着电脑挡酸液，屏幕裂了三条缝还在笑骂。
\"所以我们现在出发。\"他突然转身，冰蓝色雷光在掌心跃动，\"赶在自毁程序重启前。\"
唐婉儿的雷符最先被收进战术腰包，金属扣咔嗒一声。
苏瑶把药箱背带勒紧，抬头时刚好对上林夜的眼睛——他眼里有团火，和实验室里永不熄灭的酒精灯一个颜色。
张昊手忙脚乱地关电脑，电源线缠在椅脚上，整个人差点栽进落地窗，被刑天单手拎小鸡似的提了回来。
\"谢...谢刑哥。\"程序员的脸涨成猪肝色，低头猛按电脑关机键，\"这次绝对不拖后腿！\"
\"走。\"林夜扯了扯外套拉链，率先走向安全通道。
电梯早被他们黑了，此刻正显示\"故障维修\"。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唐婉儿突然拽住他后袖：\"喂，你血清带够了没？\"她的指尖在发抖，却故意把下巴抬得老高，\"要是你又为了放天劫烧寿命......\"
\"带了六支。\"林夜反手把装血清的铁盒塞进她掌心，\"苏瑶说必须由你保管。\"
苏瑶的耳尖立刻红了，低头翻药箱的动作更急了。
刑天的巨斧在楼梯上磕出闷响，走在最前面：\"左转，地下车库有辆银色商务车。\"
夜色浓得化不开。
霓虹灯被乌云揉碎，街道像浸在墨汁里。
林夜坐在副驾驶，盯着张昊手机上的导航——红色标记在\"永华工业园区\"不断闪烁。
唐婉儿在后座擦雷符，每擦一张就对着车窗哈气，看符纸上的纹路是否清晰；苏瑶把医疗包抱在怀里，嘴唇动个不停，像是在默念治愈术口诀。
\"还有三公里。\"张昊握紧方向盘，喉结滚动，\"夜哥，入口处的防御系统我查过，是德国进口的量子锁，不过......\"
\"不过什么？\"林夜的拇指摩挲着天雷符边缘，那是苏瑶用灵力温养过的，带着淡淡药香。
\"不过我黑进他们内部监控了。\"程序员突然笑出声，把手机转向林夜，\"你看，巡逻队每十分钟换班，现在刚走了一波——\"
\"嘘。\"刑天的声音像块冷铁。
商务车缓缓减速时，林夜闻到了铁锈味。
永华工业园区的铁门就在前方，门顶的红外扫描仪闪着幽绿的光。
门内两盏探照灯来回扫射，照出墙根下几株被踩烂的月季。
林夜推开车门，凉意立刻灌进裤管——唐婉儿的貂毛大衣不知何时又披回他肩上，带着她惯用的橙花香气。
\"张昊。\"他压低声音。
\"明白！\"程序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额头沁出细汗，\"量子锁需要三重验证，我黑了门卫的指纹......等等，他今天换了密码？\"
\"三秒。\"刑天突然开口。
林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二十米外的拐角，两道手电筒光束正在晃动，\"巡逻队提前了。\"
唐婉儿的雷符已经捏在手里。
苏瑶的银针滑进指缝，药箱拉链拉开半寸。
林夜的指尖开始发烫，冰雷在皮肤下蠢蠢欲动——但张昊突然低喝一声：\"成了！\"
铁门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
探照灯在众人头顶扫过的瞬间，林夜拽着最近的唐婉儿闪进门缝。
苏瑶和张昊紧跟着挤进来，刑天弯腰时，巨斧在门框上擦出一串火星。
门内的走廊比外面更黑。
林夜摸出战术手电，冷白光扫过墙面——暗红色的血迹还没干透，顺着瓷砖缝蜿蜒成小蛇。
唐婉儿的雷符突然炸响，照亮前方五米处的金属门，门楣上\"天枢生物-07号实验舱\"的字样泛着冷光。
\"这里。\"刑天的斧柄点了点地面，石砖下传来空洞的回响，\"入口在正下方。\"
张昊的电脑屏幕亮了。
他蹲在地上，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密码是...林夜你生日？
这什么恶趣味——\"
\"轰！\"
金属门突然被撞开。
林夜的瞳孔骤缩——门后涌出来的不是人类，是二十多只半人高的幼虫，绿莹莹的复眼里泛着腥光，口器一张一合，滴下的酸液在地面腐蚀出滋滋响的黑洞。
唐婉儿的雷符率先飞了出去。
苏瑶的银针穿透最前面那只的复眼时，林夜已经咬破舌尖——血清的苦味在喉间炸开，冰蓝色雷光裹着火焰从他掌心喷涌而出。
张昊的电脑砸在墙上，弹出的扩音器里炸开刺耳的电流声：\"夜哥！
地下入口还有三分钟开启！\"
刑天的巨斧劈开两只幼虫的瞬间，林夜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
他转头时，看见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延伸的台阶，台阶尽头的红光像野兽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而在那红光深处，有更沉重的脚步声，正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幼虫的酸液溅在林夜手背时，他正咬着牙把第三道冰雷打进虫群。
刺痛混着血清的苦意漫上来，让他想起上周苏瑶替他包扎烫伤时的唠叨：\"林夜你再这么不要命，下次血清我直接灌你喉咙里。\"此刻唐婉儿的雷符在左侧炸开，绿光中他瞥见她攥着雷符的手指泛白——这小妮子明明怕得要死，偏要把下巴扬得老高。
\"苏瑶！\"张昊的惨叫混着电流声炸响。
林夜转头的瞬间，一只幼虫的口器擦着程序员的后颈划过，酸液在他衬衫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苏瑶的银针精准钉入那虫的复眼，白色药雾顺着针尾蔓延，幼虫的触须瞬间蜷成焦黑的麻花。
她半跪在张昊身侧，白大褂下摆沾着绿血，却还能稳住声音：\"只是皮外伤，忍着点。\"
刑天的巨斧劈开最后三只幼虫时，金属撞击声震得走廊吊灯簌簌往下掉。
远古战神的铠甲缝隙里渗出暗红血珠——那些幼虫的触须竟能划破玄铁？
林夜的瞳孔骤缩，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虫尸正在迅速溶解，绿液里浮起细碎的银色鳞片。
\"不对劲。\"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冰雷在掌心噼啪作响，\"这些虫子不是普通实验体。\"
\"天枢的基因库动过手脚。\"张昊捂着脖子直抽冷气，手指却在电脑键盘上翻飞，\"我黑到了实验记录......他们把刑天的战魂碎片注入了虫巢！\"
\"所以它们能伤你。\"林夜看向刑天。
战神的斧刃垂在脚边，血珠顺着刃纹滴落，\"本体被封印千年，碎片也够这些蝼蚁啃一口了。\"
地下入口的红光突然大盛。
林夜感觉后颈汗毛倒竖——那脚步声近了，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
唐婉儿突然拽住他袖口，她的手凉得惊人：\"你答应过我，今天只用两级天劫。\"
\"两级不够。\"林夜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把温度往她手心里送，\"但我保证，只烧半根寿命。\"他瞥见苏瑶的药箱在震动——里面的血清管正泛着微光，是她用灵力温养的。
\"核心区在地下五层。\"刑天突然迈步，斧柄重重敲击地面，\"跟紧。\"
通道里的应急灯开始闪烁。
林夜走在最前，冰雷照亮台阶上的暗红痕迹——不是血，是某种粘稠的能量液。
张昊的电脑突然发出蜂鸣，他凑过去看，屏幕上的3d建模正显示地下五层的结构：中央是团旋转的紫黑色光团，周围缠着十二根能量导管，\"这是......逆元聚能阵？
他们想把整个基地的能量压缩成炸弹！\"
\"所以自毁程序是幌子。\"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正的目标是引爆这个聚能阵，把整座城市变成废墟。\"
唐婉儿的雷符突然炸响在右侧转角。
三只比之前大两倍的成虫从阴影里扑出来，口器上还挂着未干的人肉片。
林夜的冰雷裹着火焰迎上去——四级天劫的雷火融合术，蓝紫色光焰瞬间吞没两只成虫，第三只却擦着他肩膀撞向苏瑶。
\"小心！\"唐婉儿扑过去推开苏瑶，雷符贴在成虫腹下炸成碎片。
冲击波掀翻林夜的战术手电，黑暗中他听见唐婉儿的闷哼，还有苏瑶颤抖的\"婉儿！\"
\"我没事！\"唐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又立刻拔高，\"就是肩带扯断了......你别碰我！\"
林夜摸出第二支血清咬开。
甜腥的液体滑入喉咙时，他感觉心脏像被攥住了——每用一次高级天劫，寿命就像蜡烛被掰断一截。
但此刻紫黑色光团的嗡鸣穿透地面，震得他耳膜生疼，\"必须在三分钟内摧毁聚能阵！\"
刑天的巨斧劈开最后一只成虫时，众人终于看清地下五层的全貌。
十二根能量导管插在直径二十米的光团上，管壁流转着妖异的暗纹，像十二根锁链捆着团将熄的鬼火。
张昊的电脑\"叮\"地一声：\"导管的能源节点在光团正中心，摧毁那里就能切断所有连接！\"
\"我来。\"林夜往前踏了一步。
唐婉儿突然拽住他，把最后三张雷符塞进他掌心：\"这是用我爸的私人飞机运的顶级雷纹纸，能扛八级天劫。\"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宿舍的手办全砸了。\"
苏瑶从药箱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泛着金光的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我爷爷的续命丹，能抵半次寿命消耗。\"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林夜，我们相信你。\"
林夜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转头看向刑天，战神正用斧刃刮去铠甲上的绿液，抬眼时青铜色瞳孔里燃着火焰：\"我替你挡住所有反扑。\"
\"张昊。\"林夜把雷符按在胸口，\"干扰他们的防御系统。\"
\"包在我身上！\"程序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映得他脸泛青光，\"已经黑了他们的激光矩阵，现在......\"他突然笑出声，\"他们的警报声是《最炫民族风》，什么恶趣味！\"
林夜深吸一口气。
冰雷与火焰在他体内翻涌，这次他没急着召唤，而是闭眼感受两者的契合点——四级天劫的雷火融合是基础，可此刻他需要的是能穿透能量屏障的复合攻击。
当两种力量在丹田处拧成一股螺旋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额头渗出的血珠滴在雷符上，瞬间被纹路吸了进去。
\"喝！\"
蓝紫色的天劫风暴从他掌心喷薄而出。
雷蛇裹着赤焰劈开空气，所过之处能量导管像枯枝般断裂。
光团的紫黑色光芒疯狂闪烁，试图构建防御屏障，却在触及天劫的瞬间被撕成碎片。
林夜感觉有把刀在剜他的肺，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着牙把所有力量压向光团中心——那里有个拇指大的晶核，正泛着妖异的幽蓝。
晶核碎裂的瞬间，整个基地剧烈震动。
能量导管爆炸的气浪掀翻众人，林夜被冲击力撞在墙上，喉咙一甜，血沫溅在唐婉儿的貂毛大衣上。
他模糊看见苏瑶爬过来按住他的伤口，唐婉儿哭着骂他\"笨蛋\"，张昊的电脑屏幕碎成蜘蛛网却还在播放《最炫民族风》，刑天的巨斧插在地上，像根定海神针。
\"成功了？\"林夜扯出个笑，眼前的景物开始重影。
\"成功了！\"张昊的欢呼声穿透耳鸣，\"聚能阵的能量正在反噬，他们的主脑都烧了！\"
但下一秒，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林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见紫黑色光团的碎片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重组——那是道裹在黑雾里的身影，四肢比常人长出一倍，脸藏在阴影中，却能看见嘴角咧到耳根的笑。
\"有意思。\"那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能毁掉我的聚能阵，你们是近百年第一个。\"
唐婉儿的雷符\"啪\"地落在地上。
苏瑶的银针掉在林夜手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刑天的巨斧突然震颤，斧刃指向那黑影：\"是......封魔司的余孽？\"
\"封魔司早没了。\"黑影伸出骨节嶙峋的手，指尖燃起幽绿火焰，\"现在，该我尝尝天劫掌控者的血了。\"
林夜撑着墙站起来。
他能感觉到血清和续命丹在体内翻涌，勉强压下涌到喉头的血。
唐婉儿从后面扶住他，雷符重新捏在手里，这次她的手不抖了；苏瑶捡起银针，白大褂沾着血却挺得笔直；张昊把破电脑抱在胸前，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刑天的铠甲发出嗡鸣，巨斧上的血珠突然凝成红色战纹。
\"来啊。\"林夜抹了把嘴角的血，冰雷在掌心重新跃动，\"我们还没打够。\"
黑雾里的笑声更响了。
而在这笑声中，林夜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张昊之前黑了的110系统，终于派上用场了。
夜更深了，但黎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