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追击》演播厅的顶灯，热得像剧组烤红薯的炉子。
陆子昂坐在硬得硌屁股的嘉宾椅上，对面主持人甜美的笑容里藏着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像沉默的坟场。
他西装外套下那件印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文化衫领口，被汗水洇湿了一圈。
“陆老师，鼎盛制药刚刚发布声明，称您和抗癌互助会恶意造谣，煽动暴力…”主持人涂着水晶唇釉的嘴一张一合，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带着审判的回音，“对此，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镜头红灯亮得刺眼，像无数只窥伺的眼。
陆子昂能感觉到腋下的冷汗正顺着肋骨往下淌，浸湿了那件硌人的文化衫。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幽幽悬浮，血红的“诚实者”buff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能撒谎。一个字都不能。
他抬眼，目光掠过主持人精心修饰的假睫毛，扫过台下那些或好奇、或冷漠、或带着明显敌意的脸，最后定格在侧方监视器上——那里正循环播放着鼎盛公关部精心剪辑的画面：
抗癌互助会张大妈她们在鼎盛门口“冲击”保安的模糊影像（实则是保安推搡在先），老王叔头破血流的特写（被打时画面被截掉），还有一份伪造的、声称囡囡基因病是家族遗传的“专家报告”。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系统强加的“诚实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回应？”陆子昂开口，声音有点哑，带着一夜奔波的疲惫，却异常平稳清晰，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演播厅，“我的回应是…”
他顿了顿，在主持人期待他辩解或愤怒的眼神中，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向天花板悬挂的巨大液晶屏——那上面正定格着鼎盛那份光鲜亮丽的声明。
然后，他曲起食指，用指关节在面前的实木茶几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不大，但在刻意营造的寂静演播厅里，如同三声惊雷！
全场瞬间死寂！主持人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导播间里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台下观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直播弹幕却瞬间爆炸：
“？？？？？？？”
“敲桌子？啥意思？”
“摩斯密码求救？”
“陆老师被下降头了？”
陆子昂无视所有反应，收回手指，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一丝…看穿一切的嘲讽。
“我的回应是——”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建议查查。”
“查查鼎盛制药1998年到2003年的‘新生计划’志愿者跟踪记录，看看那些‘终止观察’的家庭名单还在不在他们档案室最底层的碎纸机里。”
“查查二号合成车间反应釜顶上的‘眼睛’，信号最后都发射到哪个经纬度的服务器。”
“查查他们仓库大火后，c区第七排F层那些烧剩下的档案盒灰烬里，能不能检出G-3药剂的残留成分。”
“查查他们今天冒充医生想从医院抢走的那个七岁小女孩囡囡的基因图谱，和‘缪斯项目’A级种子库里的备案，是不是同一个。”
“再查查…”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他们请来洗地的‘专家’，银行卡里昨天刚到的、备注为‘舆情管理费’的那笔钱，是谁打的。”
他语速不快，每说一个“查查”，就轻轻点一下头，像是在陈述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没有控诉，没有煽情，只有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精准“建议”。
演播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针落可闻！主持人握着提词卡的手在微微发抖，脸上的粉底都盖不住瞬间的煞白！
导播间彻底乱了套，耳麦里传来导播气急败坏的吼声：“切广告！快切广告！妈的！”
但已经晚了！
“建议查查”四个字，如同病毒般通过直播信号，瞬间传遍千家万户！配合着陆子昂那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平静表情，杀伤力堪比核弹！
直播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建议查查！！！”
“陆老师牛逼（破音）！！！”
“这他妈是直播爆料啊！信息量爆炸！”
“鼎盛完了！绝对完了！”
“快录屏！快录屏！一会儿肯定被删！”
“#建议查查# 已经上热搜了！”
“陆老师！您…您这是毫无根据的指控！”主持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强作镇定，试图挽回局面，“您有证据吗？您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证据？”陆子昂看着她，眼神坦荡得让主持人下意识地躲闪，“证据在你们台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第三格，用《资本论》包着。
密码是他女儿生日加结婚纪念日。要不…您现在打个电话问问？”
“轰——！”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已经不是爆料，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导播间彻底疯了！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哐当”一声，直播信号被强行切断！屏幕上跳出了雪花点和“信号中断”的字样！
但互联网的记忆已经形成！#建议查查# 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燃爆全网！
半小时后，影视城破旅馆404房
陆子昂一把扯掉勒脖子的领带，将那件沾满汗臭的廉价西装外套甩在掉漆的破沙发上，像甩掉一层沾满污秽的皮。演播厅的聚光灯和鼎盛的污水仿佛还粘在身上。
系统面板欢快地弹出提示：
【叮！《真相追击》专访任务完成！民众关注度：99%（爆表）！】
【奖励发放：临危爆种（已激活，效果：脚趾灵活度+500%）】
【触发新日常任务：用脚趾给空调遥控器换电池（0\/1）】
【任务时限：1小时】
【失败惩罚：脚趾持续跳广场舞72小时】
陆子昂盯着“脚趾灵活度+500%”和“用脚趾换电池”这两行字，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跶了两下。他感觉这破系统在玩一种很新的行为艺术。
“老陆！你他妈太牛逼了！”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宇文殇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个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但还在顽强工作的平板，“看看！
看看！
热搜爆了！
服务器都卡崩了！
鼎盛的股票开盘直接跌停！
证监会发公告说要介入调查了！
哈哈哈！”
张明宇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亮得惊人：“师父！医院那边暂时没事了！鼎盛的人被警察带走了几个！王大妈她们…还在局子里，但有律师介入了！是网上自发组织的公益律师团！”
他把一个保温桶放在桌上，“张大妈熬的粥，给囡囡的，非让我带一份给你。”
陆子昂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丝。他走到窗边，老旧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热风有气无力。
遥控器静静躺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电池盖松了，里面空空如也。
旁边散落着两节崭新的七号电池。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里滴答作响。
脚趾…换电池…
陆子昂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廉价塑料拖鞋的脚。
袜子破了个洞，大拇哥倔强地探出头。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荒谬感，甩掉拖鞋，坐回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椅子，抬起右脚，尝试着用大拇哥和二拇哥去夹窗台上那节滑溜溜的七号电池。
在“临危爆种”500%脚趾灵活度的加持下，这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异常顺利？
大拇哥和二拇哥如同被赋予了灵魂，灵活得不像话！稳稳夹住电池，精准地对准遥控器电池仓的凹槽，轻轻一推！
“咔哒。”电池归位。
接着是第二节。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甚至带着点…诡异的优雅？
【叮！日常任务完成！奖励：清凉一夏（空调制冷效果+30%，耗电量-50%）】
破空调发出“嗡”的一声轻鸣，吹出的风瞬间变得强劲而冰凉！
陆子昂看着自己那两根刚刚完成历史使命的脚趾，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能力…用在偷鼎盛核心数据库密码上是不是更合适点？
“卧槽？老陆你…练瑜伽呢？”宇文殇端着粥，看着陆子昂还抬着的脚丫子，一脸懵逼。
张明宇也愣了。
就在这时，陆子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盒饭在404房窗台第三个花盆底下。
趁热。
——林”
陆子昂瞳孔猛地一缩！林绾绾？！
他立刻冲到窗台。那里堆着几个房东阿姨遗弃的、早已枯死的破花盆。他搬开第三个，布满灰尘的盆底，赫然放着一个…印着鼎盛制药LoGo的白色泡沫外卖盒？！
盒子还是温的。
宇文殇和张明宇也围了过来，紧张地盯着。
陆子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没有饭菜。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复印件！最上面一份，标题赫然是：《“缪斯”项目核心数据备份及资金流向（绝密）》。
下面压着的，是几份银行流水单据，收款方名字后面，跟着几个让宇文殇倒吸冷气的名字——某位刚在电视上为鼎盛站台的“权威专家”，某位负责此案的“高层领导”的亲属…
而在文件最底下，静静地躺着一小卷…用保鲜膜仔细包裹好的微型胶片！正是赵老蔫儿那卷被林绾绾拿走的胶片！
“操！林妖女…把饭…把证据送回来了？！”宇文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送。”陆子昂拿起那卷胶片，指尖感受着保鲜膜的冰凉，眼神深邃，“是借刀。
借我们这把‘建议查查’的刀，去砍她砍不动的人。
这‘盒饭’，是断头饭。”
他拿起最上面那份《缪斯项目核心数据》，目光落在项目最终受益人那一栏。
那里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一个名字，一个隐藏在无数层白手套和离岸公司背后的、真正的主宰者的名字。
一个足以让整个影视城乃至更高层面地震的名字。
陆子昂抬起头，看向窗外。影视城的霓虹在夜色中流淌，璀璨而冰冷。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新的坑爹任务或许已经在路上。
抗癌互助会的人还在局子里，囡囡还未脱离危险，鼎盛的反扑必然更加疯狂。
而林绾绾，如同暗夜中的蜘蛛，已经织好了下一张网。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爆炸的社交媒体通知。
他点开通话记录，回拨了置顶的一个号码——那个公益律师团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
“我是陆子昂。”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决心，“证据链，齐了。”
“这场官司，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