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离世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稍一碰就疼得钻心。
自己不能让这份痛苦蔓延到身边的人身上。
楚睿看着叶飞眼底的决绝,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叶飞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犟得很,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劝不动,不如换个方式。
于是楚睿便顺着叶飞的话岔开话题。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飞刚要开口,目光却无意间扫过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个半人高的物件,被一块大红布盖得严严实实。
边角处隐约能看出方正的轮廓,不像是寻常家具。
叶飞故意笑了笑,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问道:“那是什么?藏得这么严实,还盖着红布,难不成是你偷偷买的宝贝?”
楚睿顺着叶飞的视线看了过去,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意。
起身走过去拍了拍红布,笑着说道:“算你有眼光,这可是我托人好不容易弄来的,本来想等你心情好点再给你看,既然你问了……”
说话间,楚睿伸手掀开红布,露出底下的东西。
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顿时映入叶飞眼帘。
青铜鼎造型古朴,鼎身刻着繁复的云雷纹,边角处虽有些磨损,却更显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怎么样?”
楚睿带着几分得意。
“前阵子从一个老藏家手里收的,据说是商周时期的东西,我看着像是真品,正想找机会让你帮忙掌掌眼。”
叶飞的目光落在青铜鼎上,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放下茶杯起身,缓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抚过鼎身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里透着一股厚重的质感。
鼎身的云雷纹刻得极深,线条转折处带着自然的磨损,连铜锈的分布都透着岁月的随意。
不是那种刻意做旧的均匀,而是深浅不一疏密交错。
像极了埋在地下千年,被水土侵蚀出的模样。
【青铜鼎,仿品,价值一千六百块。】
“这东西……”
叶飞绕着鼎转了半圈,指尖在鼎口边缘停住。
通过透视眼,叶飞看到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磕碰痕迹。
断面铜色温润,绝不是新铜能仿出来的。
“仿得真够意思。”
楚睿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仿品?”
看了叶飞一眼,楚睿忍不住凑近青铜鼎仔细看了看,随后眉头越皱越紧。
“不能吧?你看这包浆,还有这纹路的力度,怎么看都像是老物件。”
叶飞没说话,只是继续凝神催动透视眼。
淡金色的光晕在眼底一闪,视线穿透再次青铜表层。
鼎身内部的铜质密度却有些微妙的不均,靠近底部的位置,甚至能看到现代工具留下的细微螺旋纹,只是被巧妙地用铜锈掩盖了。
“是仿品。”
叶飞经过再次确定之后,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叹继续说道:“这造假的手艺,说是鬼斧神工都不为过,你看这铜锈,是用古法闷出来的,连氧化层的厚度都跟真的一样,还有这纹饰,仿的是西周中期的风格,细节一点没差。”
看楚睿还有点不太相信,叶飞便指着鼎足内侧一个极隐蔽的地方示意楚睿看一下。
“也就这里藏着个小尾巴,真东西的范线是自然衔接的,这上面的范线有修补的痕迹,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要不是我这双眼睛特殊,换了再厉害的专家,怕是也得看走眼。”
楚睿蹲下身,借着灯光瞅了半天,才勉强看到那道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的修补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手艺也太邪门了!那老东西坑我坑得够狠,我还以为捡着宝了”
“能仿到这份上,也算长见识了。”
叶飞拍了拍楚睿肩膀,眼底难得有了点笑意。
“下次再碰着这种宝贝,先别急着掏钱,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楚睿啧了一声,伸手把红布重新盖回青铜鼎上,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转过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端起自己那杯早就凉透的茶水抿了口,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今晚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飞闻言,脸上笑意直接诶褪去,眼神重新沉了下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问你,上次孙家老宅的事,除了当时在场的人,有没有传出去?”
“没有,当时林万雄特意给我叮嘱过要瞒着这件事,带过去的人都嘴严,对外只说是孙家自己出了内乱,没提你半个字。怎么了?”
“这样啊。”
叶飞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像是在盘算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抬头看向楚睿。
“从明天起,不用封锁消息了。”
楚睿一脸错愕。
“不封锁?那你的意思是……”
“不仅不封锁,还要大肆宣扬。”
叶飞抬头看向楚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实话实说,不仅要说孙鹤堂对我妈下了毒手,还要说他丧心病狂地用亲侄子挡刀,手段卑劣,天理难容,怎么难听怎么传,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
楚睿听着叶飞的话,心里就更加糊涂了。
“我们之前藏着掖着,不就是怕打草惊蛇吗?现在这么闹大,岂不是让孙鹤堂更警惕了?”
叶飞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起。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楚睿依旧不理解,叶飞便缓缓开口继续道:“孙鹤堂现在躲在暗处,跟老鼠似的不敢露头,我就是要把这事闹大,他不是在乎孙家的名声吗?我就毁了他的名声,他不是想躲吗?那我就逼得他无处可躲。”
“只有把他逼急了,他才会从洞里钻出来,到时候,我才有机会跟他算清楚这笔账。”
楚睿看着叶飞眼底的算计,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要釜底抽薪,用舆论和名声做诱饵,逼孙鹤堂从暗处走出来。
虽然冒险,却也是目前最直接的办法。
楚睿迟疑了下,不过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行,这事我来办,不过你自己得小心,孙鹤堂要是被逼急了,指不定会耍什么阴招。”
叶飞嗯了一声便不做声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孙鹤堂越是想藏,他就越要把对方的遮羞布扯下来,让这场复仇,在阳光下进行。
“还有,这事别用楚家的人去办,找些不相干的渠道散消息,免得……”
“免得被孙鹤堂记恨,连累楚家?”
楚睿不等叶飞把话说完,便直接开口打断了叶飞接下来的话。
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上次的事,他恐怕早就已经记恨上了,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
“再说了,早点把这老狐狸揪出来解决掉,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留着他在暗处,谁晚上睡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