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突如其来的龙吟，带来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逐渐平息。纳米机器人大面积宕机，刚建好的部分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乱流在未完工的管道中横冲直撞。众人心有余悸，死死盯着那漆黑的地基坑洞，仿佛里面随时会冲出什么洪荒巨兽。
“老板，损失了百分之十五的纳米单元，核心区地基需要全面加固，能量管道也得重新铺设……”竹竿技术员哭丧着脸汇报，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操作，“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陌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坑洞边缘，俯身拾起一块被震落的碎石。石块入手冰凉，但仔细感知，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精纯古老的能量残留，与他手中《天衍诀》残页的气息隐隐相似，却更加狂暴，更加……饥饿。
“管它是什么，”林陌将石块在手中掂了掂，随手抛回坑中，语气冷硬如铁，“是龙，得给老子盘着；是魂，也得给老子老老实实待着。基地照建，用最高规格的复合装甲板封死这个坑，隔离层加厚三倍，布置独立能源供应，所有监控传感器全部到位。等忙完这阵，我再下去跟它好好‘聊聊’。”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都愣着干什么？活还没干完！想让暗河那帮杂碎摸过来看笑话吗？”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思拉回现实。复仇的压力比任何未知恐惧都更加实在。佣兵和水手们骂骂咧咧地重新操起工具，跑去协助稳定尚未完工的结构。纳米机器人集群也被重新激活，虽然数量减少，但仍忠实地执行着修复和建造指令。
南宫月走到林陌身边，低声道：“那龙魂怨念极深，强行封印，恐非良策。”
“我知道。”林陌凝视脚下，“但现在没时间跟它耗。等基地运转起来，有了足够能量和手段，要么把它变成我们的‘能源’，要么……就让它彻底安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务之急，是先把‘眼睛’和‘耳朵’装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竹竿！”
“在呢，老板！”竹竿技术员立即窜了过来。
“纳米单元损失从备用库补充。现在，我给你最高权限，调用所有剩余纳米单元和工程机器人，优先铺设基地内部灵能网络主干。我要在太阳下山前，看到基站塔立起来！”
“灵能网络？”竹竿一愣，“老板，这荒山野岭连个5G信号都没有，咱们自己拉网？用什么当信号源？”
林陌瞥了他一眼，指向旁边那堆从暗河仓库搬出来、散发着微光的灵石：“用它们！真以为这些玩意儿只能用来修炼和当炸弹？”
他走到那堆灵石前，拿起一块拳头大小、成色中等的灵石在手中抛了抛：“灵气，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波动，只不过频率特殊，还带有精神信息杂质。修真者用神识感应，我们就用机器捕捉、放大、转码、传输！”
他手腕一翻，手环投射出光幕，展示出早已设计好的灵能网络架构图。“看好了，‘灵石路由器’！核心是用纳米级灵导材料刻录转换符文，将灵气能量波动转换为设备可识别的灵能信号。信号塔顶端镶嵌强化灵晶作为发射源和放大器。基站之间用聚焦灵波进行无线传输，比那什么5G快万倍，还防窃听！”
竹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靠！老板！神了！这思路……用修真材料搞信息革命啊！这要是铺开了，基地内部通讯、数据传递、甚至操控自动防御武器，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修真界法术干扰了！”
“不然我抢这么多破烂灵石回来干嘛？当砖头砌墙吗？”林陌笑骂一句，“赶紧干活！代码和符文结构图发你了，让工程机器人照着刻！今天晚上，我要在基地最角落的厕所里都能流畅看高清视频！”
“保证完成任务！”竹竿兴奋得满脸通红，抱着平板冲向工程机器人集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整个龙渊基地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嘈杂的工地。纳米机器人群如同工蚁般修复损伤，同时分出一大部分，开始沿着规划好的路径铺设闪烁符文光芒的灵导线路。几座最高的了望塔被优先建造完成，塔顶镶嵌着经过特殊切割和强化的灵晶，在昏暗天光下散发幽幽光芒。
南宫月注视着那些忙碌的机器和逐渐成型的网络结构，冷冽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叹。她从未想过，灵气这种修真者视若根本的能量，竟能被凡人……或者说，被林陌以这种方式驾驭。
傍晚时分，第一座主基站调试完成。
“老板！一号基站上线了！灵波信号稳定！覆盖半径……我靠，五百米！清晰得一塌糊涂！”竹竿的声音透过刚刚架设好的灵网内部通讯频道传来，激动得变调。
林陌站在刚刚封死的地基坑洞旁，手腕上的手环微微震动，弹出一个清晰界面。他随手点开测试视频——是他之前故意录下的玄冥子心腹长老在背后吐槽玄冥子抠门小气的片段。
画面高清，声音清晰，传输流畅，毫无卡顿。
“不错。”林陌满意点头。他手指在光幕上滑动，调出一个加密的、连接到外部灵网的直播接口。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竹竿，接全域广播，所有灵网终端强制弹窗。龙渊基地电视台，今晚首播，给修真界的各位老铁们，整个狠活！”
几分钟后，所有佩戴临时灵网手环或处于灵波信号覆盖范围内的基地成员，手环或显示屏同时亮起，强制弹出直播窗口。
窗口里，出现的是林陌那张带着几分邪气的脸。
“修真界的各位道友，晚上好啊。”林陌对着镜头，笑眯眯地挥手，语气轻松得像唠家常，“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陌，玄冥子老狗和他的暗河组织正在满世界追杀的那个。今天闲着也是闲着，给大家爆点料，看点刺激的。”
他手指一点，直播画面切换。
一段明显是偷拍的、有些晃动但异常清晰的影像开始播放——正是之前那几个天剑宗弟子鬼鬼祟祟与暗河成员进行交易的完整版！比之前空中投影的那段更详细，更劲爆！里面甚至提到了数笔数额巨大的灵石贿赂，以及天剑宗默许暗河在某些区域活动的肮脏条件。
直播画面右下角，还贴心地在实时滚动播放“打赏”信息——虽然现在只有基地内部成员用最低级的“灵能点”刷着“老板牛逼”、“龙王威武”。
整个基地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哄笑和口哨声。
“哈哈哈！天剑宗那帮伪君子！” “这脸打得，啪啪响！” “老板会玩！太会玩了！”
而此刻，在遥远的、尚未被龙渊灵网覆盖的修真界其他区域，一些拥有特殊水镜术法或观测法宝的大能、宗门长老，也隐约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活跃、从未见过的灵波信号波动。他们疑惑地试图解读，却只能看到一片杂乱无章的“噪音”。
只有极少数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又恰好身处信号边缘地带的修士，隐约从那“噪音”中捕捉到一些模糊影像碎片和“天剑宗”、“暗河”、“贿赂”等字眼，顿时惊疑不定，纷纷向天剑宗方向投去探寻目光。
直播放完，林陌的脸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依旧带着那副气死人的笑容：“怎么样？精彩不？以后这种节目还多得很，欢迎各位道友持续关注龙渊基地直播间。举报暗河和玄冥子黑料，一经采纳，重重有赏！”
说完，直播干脆利落地切断。
基地里欢声雷动，士气高涨到了极点。这种当着全世界的面抽敌人耳光的快感，比杀几个小喽啰爽多了！
竹竿兴奋地跑过来：“老板！成功了！虽然外界大部分地方收不到，但信号绝对发出去了！肯定有人看到了！咱们这灵网……太牛逼了！”
林陌却看着手环上刚刚一闪而过的、一条极其短暂的后台监控日志，微微皱起眉。
日志显示，就在直播最高潮、灵波信号全力发射时，基地灵网系统自动捕获并过滤掉了一个非常微弱、极其隐蔽、但格式却异常熟悉的次级信号波动。
那波动……不属于修真界任何已知传讯法术。
它更像是一种……经过加密的、短促的金融数据流片段。
信号的来源方向，经过初步三角定位，远远指向了……东南方。那个方向，越过无尽群山和大洋，是现代都市文明的中心，是华尔街的所在地。
“老板？”竹竿见林陌没反应，疑惑地叫了一声。
林陌抬起头，脸上笑容淡去，眼神变得深邃。他指了指监控日志：“这个，能追踪到更具体的位置吗？或者破解内容？”
竹竿凑过来仔细查看，脸色也变得严肃：“这……信号太弱了，而且加密方式没见过，像是某种高频交易用的私有协议……来源只能大概定在太平洋对岸。老板，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林陌缓缓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环，“咱们在这边拆玄冥子的台，那边，有人正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实时‘看’着，甚至可能……‘参与’着。”
他望向东南方的夜空，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
“这网，捕到的鱼，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