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稻中蕴含的微妙雷煞之气，与华尔街针对绝缘材料的反常采购，如同两缕难以捉摸的幽影，萦绕在林陌心头，带来一丝隐忧。然而，比这遥远谜团更迫在眉睫的，是近在咫尺的威胁——暗河组织在龙渊手下吃了如此大亏，绝不可能一直沉默。更大的风暴，正在阴影中积蓄力量。
“永远不要给你的敌人喘息之机。”林陌站在巨大的战术沙盘前，目光冷冽如冰，手指精准地点在沙盘西北方向，距离龙渊基地约三百里的一处山谷，“尤其是当这颗钉子，已经楔在你的喉咙上的时候。”
那里被标注为一个猩红的三角符号——暗河的一处前沿要塞。情报显示，那里囤积着大量战略物资，驻守超过三百名精锐修士，像一颗毒牙，死死扼守着龙渊向外扩张的关键通道，并时刻威胁着基地侧翼。
“拔掉它。”林陌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疤脸盯着那处防御工事完善的据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既有战意也有一丝顾虑：“老板，那乌龟壳硬得很，护山大阵是请高手布置的，能硬抗元婴初期修士短时间猛攻。咱们的‘龙牙’虽然猛，但要是强攻，就算能啃下来，伤亡也绝对小不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从来不是林陌的选择。
“谁告诉你，我们要用机甲去撞墙了？”林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转身走向基地深处一个被多重灵能屏障和物理隔离门严密守护的区域，“跟我来，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性价比’战争。”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恒温恒湿的洁净空间。中心平台上，三件造型古朴却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的法宝，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一件是通体紫电缭绕、仅有巴掌大小的玉梭，一件是铭刻着繁复雷霆符文、似有万钧之重的青铜小锤，还有一件则是晶莹剔透、内部封存着扭曲电光的水晶球。它们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极度危险、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显然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是…‘紫霄神雷’的仿制烙印？”墨渊的虚影微微波动，语气带着罕见的惊诧，“此乃天剑宗秘传的镇派杀器之一，全力激发威力堪比元婴初期修士舍身一击！炼制之法早已失传，暗河竟有实物，还能进行仿制？”
“上次端掉他们的秘密仓库，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几件样品和一部分残缺的炼制图谱。”林陌拿起那枚紫光氤氲的玉梭，指尖能感受到内部被强行约束的狂暴能量，“结构确实精妙绝伦，核心是将天地雷霆之力压缩到极致，再以特殊上古符文序列禁锢，触发瞬间释放，毁天灭地。可惜，炼制成功率恐怕不足百分之一，所需核心材料更是世所罕见。”
他放下玉梭，又指向另外两件：“不止‘紫霄神雷’，还有这‘震岳锤’，能引动地脉之力，震荡山河；‘癸水阴雷’，无声无息，专蚀法宝元神…暗河在一次性战略法宝上的技术积累和野心，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
“那我们…也集中资源尝试逆向工程，进行仿制？”竹竿推了推眼镜，跃跃欲试。
“仿制？跟着他们的路子走？”林陌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古老法宝，眼神锐利如刀，“他们的思路是对的——追求极致的能量爆发。但方法太落后，太依赖个人技艺和天材地宝，是手工业时代的思维。我们要的是毁灭性的能量投射，不是昂贵的艺术品。”
他挥手调出全新的三维设计蓝图，取代了之前的法宝影像。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玄奥的符文，而是充满工业美感的精密结构——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标准化超级电容器单元，它们通过复杂的电路连接，构成一个庞大的矩阵。矩阵中央，是一个结构紧凑、经过特殊设计的灵能聚焦加速器。
“看这个。‘电容器超载阵列炮’，或者叫它‘超载炮弹’更简单。”林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原理简单粗暴：利用基地反应堆的澎湃灵能，对这些标准化生产的超级电容器进行超高速充电，使其处于临界过载的饱和状态。发射时，通过这个聚焦加速器，将所有电容器单元储存的恐怖能量，在毫秒级的时间内，以纯粹的能量脉冲形式，轰击出去！”
“它的威力，只取决于两个变量：电容器的数量，以及我们充进去的能量强度。理论上，只要我们的生产线够快，反应堆能量够多，它的威力可以没有上限！”
“材料！关键是什么材料？能量传导和聚焦器的材料要求肯定极高！”总工程师更关心实际生产的可行性。
“电容器主体，采用高纯度石墨烯和特种陶瓷基复合材料，地球上的大型化工企业就能大规模生产。能量传导和聚焦器的核心材料，”竹竿立刻接过话，语气兴奋，“就用我们生产‘龙牙’机甲骨架和丹炉内胆的‘龙渊灵导合金’！生产线和工艺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微调配方，增加耐瞬时超高压性能即可！”
“完全正确。”林陌点头，“我们要用工业化的流水线，大规模、标准化地生产这种‘一次性’的毁灭性能量！把它做成最普通的炮弹，用数量淹没一切！”
最高指令下达，龙渊基地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新材料生产线开足马力，标准化的电容器单元如同流水线上的糖果般被批量生产出来。灵导合金熔炼炉日夜不息，被铸造成合格的聚焦器和炮体结构。专用的组装车间内，全自动机械臂精准地将一个个电容器单元焊接到基板上，组合成强大的能量阵列，最后封装进厚重的合金外壳内，接上聚焦器，形成最终产品。
没有玄奥的符文雕刻，没有珍稀的灵材点缀，只有冰冷的工业设计、严谨的能量逻辑和狂暴的毁灭意图。
数日后，第一批“超载炮弹”正式下线。它们看起来其貌不扬，就像一根根粗长的银灰色金属圆筒，表面是高效的散热格栅和标准的连接接口，朴实无华，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感。
综合测试场。一枚“超载炮弹”被装入特制的、带有电磁加速轨道的试射炮中。
“充能开始！10%…50%…100%…150%…200%！临界过载状态达成！”竹竿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发射！”
咻——！！！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道极其短暂尖锐的破空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纯粹到极致、炽烈到无法形容的纯白色能量光柱，如同撕裂苍穹的神之矛，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数千米距离，狠狠贯入远处那座被选为靶标的小山山体！
轰！！！
并非爆炸的轰鸣，而是一种更加低沉、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嗡鸣！那座小山的山头，在能量光柱接触的瞬间，直接无声无息地汽化、湮灭！不是崩塌，而是彻底的消失！留下的断面光滑如镜，甚至隐隐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
整个测试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超越想象、简单粗暴到极致的毁灭方式惊呆了。
“能量读数…相当于金丹巅峰修士自爆金丹的全部威能…集中于一束…”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单发成本？”林陌的语气依旧平静。
“计算完毕！”竹竿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剔除研发和生产线摊销，单发成本…不到暗河那枚‘紫霄神雷’仿制法宝预估成本的万分之一！主要成本是电费和基础材料折旧！”
“很好。”林陌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扩大生产。第一条生产线，目标产量，先给我生产一万发。”
“一…一万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一万座小山被从地图上抹去。
“弹药不足，打什么仗？”林陌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生产线不要停，继续优化，降低成本。”
接下来的日子里，龙渊基地化身为一台效率恐怖的军火生产巨兽。原材料源源不断运入，一枚枚完成最终充能、闪烁着危险指示灯的“超载炮弹”被生产出来，如同普通的工业品般，被机械臂整齐码放，很快堆满了数个新开辟的超大型加固弹药库。
行动日，夜幕降临。
三十台经过特殊改装、背部加挂了多联装大型导弹发射巢的“龙牙”机甲，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暗河要塞外围的制高点。每一个发射巢内，都密密麻麻地填装着超过四十枚“超载炮弹”。
远方的要塞依旧灯火通明，护山大阵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光晕，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里面的暗河修士们对此一无所知，无人预料到毁灭将以何种方式降临。
“所有单位，目标锁定。饱和打击模式，三发急速射！”疤脸冰冷的声音在加密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嗜血兴奋，“放！”
咻咻咻咻——！！！
刹那之间，上千道刺目欲盲的纯白色能量光柱，如同宙斯投下的雷霆暴雨，又如同死神编织的光之巨网，猛然撕裂漆黑的夜幕，以一种近乎奢侈、令人窒息的火力密度，铺天盖地地砸向暗河要塞！
那足以抵挡元婴修士数次猛攻的护山大阵，光幕瞬间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悲鸣！坚持了不到两秒，便在绝对的能量碾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
剩余的能量光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黄油，毫无阻碍地倾泻在失去庇护的要塞本体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能量极致释放的高频嗡鸣。高耸的了望塔、厚重的城墙、囤积物资的仓库、修士居住的兵营…一切被白色光柱触及的物质，都在瞬间被汽化、分解、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彻底湮灭！
要塞中心，一名金丹后期的暗河头目惊骇欲绝地腾空而起，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便被十几道交织而来的光柱同时淹没，连同他祭出的护身法宝一起，瞬间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整个饱和打击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
山脊后方，所有“龙牙”机甲沉默地伫立，驾驶员们透过光学传感器，看着前方那如同神迹般的毁灭场景。
原本要塞所在的、被山峦环抱的山谷，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光滑、底部呈现出熔融琉璃质感的恐怖坑洞。坑洞边缘，只有零星几段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金属结构，证明这里曾经存在过人造建筑。
驻扎于此的数百名暗河修士、海量物资、连同整个要塞，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零伤亡。消耗“超载炮弹”一千二百枚。
“目标已清除。所有单位，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退。”疤脸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出，努力保持着冷静，但微微发颤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基地主控制室内，众人通过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目睹了全程，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与沉默。这种毁灭方式，太过高效，太过绝对，也太过…冰冷，仿佛一场毫无情感的工业清除。
“派出回收侦查小队，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残留。”林陌下令，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次常规的火力演练。
一支小型侦查车队很快抵达已经化为焦土的战场。正如所料，几乎找不到任何完整的物品，极致的高温和能量冲击摧毁了一切。
一名队员在巨大坑洞的边缘行走时，靴子踢到了一块半埋在琉璃化地面中的、焦黑扭曲的金属块。它似乎曾是某个大型法宝或装置的一部分，如今已难以辨认原貌。
他下意识地将其捡起，准备带回去分析。
就在金属块被移开的瞬间，他脚下踩着的那片刚刚冷却凝固的、琉璃质的地面，因为失去了这一点支撑，轻微地塌陷了一小块。
塌陷处，露出了下方未被完全摧毁的、更深层的原生岩层。
在那灰黑色的岩石表面上，竟然刻着几行模糊不清的、极其古老的印记！
队员好奇地蹲下身，用手套拂去表面的浮灰和碎屑。
那些刻痕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非修真界常见的符文或文字，而是几个在现代世界人尽皆知的符号：
一个清晰的美元符号“$”，后面紧跟着一组数字“19.24”，然后是一个斜杠和缩写“oz”！
美元！盎司！还有一个明确的价格！
队员彻底愣住了，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用多功能战术手环的高清摄像头对准了这诡异的发现，将图像迅速传回基地。
“指挥中心，这里是回收小队，在打击区域边缘发现异常刻痕，图像已传回…”
主控室内，林陌看着主屏幕上那清晰无比的“$19.24\/oz”刻痕，眉头瞬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美元符号？盎司单位？一个明确的价格？
这看起来，像极了某种商品的价签！
可这是什么的价格？什么东西，需要精确到用美元和盎司来计价，并且被以如此古老、如此隐秘的方式，刻在这片修真世界的地底深处？甚至，暗河选择在此建立要塞，是否不仅仅是为了军事目的，更是为了守护…或者说，控制这种需要以盎司为单位、用美元标价的…特殊资源？
林陌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已经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琉璃坑洞的要塞废墟。
华尔街对绝缘材料的诡异需求…
暗河要塞地下深处的美元标价…
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在此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他们刚才摧毁的，难道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前哨？
还是说…他们在无意之中，顺手炸毁了华尔街与暗河之间，某个极其重要的、隐藏在这个世界的…交易节点或价值锚点？
一股比直面千军万马更加深邃诡异的迷雾，骤然将林陌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