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去星宿海得先去拜见那位西夏太妃?”
兴州城里面,安世耿看着他老爹带他去的方向奇怪道。
哪怕他们要还方圆债务,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来找对方啊?
天山派可是能让方圆特别提及的门派,鬼知道这里面的人武功到底能够有多高,所谓的高到天上又是指的哪个天?
以及那离谱的能够让人死后重生的功夫,他们等把树种好了,有了把握再来不行吗?
而且最近几大国家正在备战,正是想要宰肥羊的时候。
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西夏本身的经济嘛?
那狗屎一般的经济政策早就把上下三代人都给搜刮干净了。
西夏的经济政策,或者说对人民的主要盘剥手段是高利贷,也就是北宋曾经实行过的青苗法。
但是,“青苗法”旨在解决农民青黄不接时的困境、抑制高利贷剥削并增加政府财政收入。
借贷对象和方式是在正月、五月青黄不接之时由农民申请接待,而且还是有着借贷数量限制的。
年利息约20%(分两期偿还,每期10%),远低于民间高利贷(通常年息50%以上)。
偿还时可缴货币或粮食,灵活适应农民需求。
虽然这玩意儿后来不可避免的走偏,但的确也起到了一定正面作用。
而西夏就把这点正面作用给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是替上层敛财。
西夏文《乾定申年典糜契约》,乾定申年二月二十五日,立契约者没水隐藏犬,今于讹国师处已借一石糜(像粥一样的食品)本,一石有八斗利,命屈般若铁处取持。
全本利一齐,于同年九月一日本利聚焦在讹国师处,若过期不还来时,先有糜数偿还以处,依官法罚交七十缗钱,本心服。
立契约者没水隐藏犬(押)
相借者李祥瑞善(押)
相借者李氏祥瑞金(押)
知人李显令犬(押)
这上面的国师指的是僧侣,并不是真的西夏国师,属于是私人借贷。
西夏的私人借贷则通常由贵族,僧侣或者说就是有权势的人把握。
那些民间的各种典当铺啊之类的借贷机构,就是他们的各种白手套,黑手套之类的玩意儿。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率80%。
以及最后还款逾期以后,不仅得把该还的还了,还得向官府交罚款,罚款七十缗钱。
(“缗”为货币单位,一缗通常指一串铜钱,约1000文)
差不多7个月的短期借款让人到期偿还本金的 1.8倍,然后逾期一天,得交特么7万文罚款。
这还是私人的,至于官方?
宋李焘所着的《太平治迹统类》卷十五记载:“毅宗谅祚时,牙头吏史屈子者狡猾,为众贷谅祚息钱,累岁不能偿。”
一头一尾,一官一私,不论哪一个放贷的时候,都奔着把人的骨头给熬出三两油来。
(李谅祚是西夏的第二位皇帝,乾定则是西夏献宗李德旺的年号。
乾定申年为乾定二年,距离西夏于保义二年灭亡,还有约3年时间。)
可以说,西夏是一个官方放贷,私人放贷,官方私人合流一起向老百姓放贷的高利贷国度。
在这里,是真的可以让你从一出生就背负着贷款而活的。
毕竟《天盛改旧新定律令》中“催索债利门”规定:“诸人对负债人当催索,不还则告局分处,当以强力搜取问讯。
因负债不还给,十缗以下有官罚五缗钱,庶人十杖,十缗以上有官罚马一,庶人十三杖,债依法当索还,其中不准赖债。
已给三次宽限,不送还债,则不准再宽限,依律令实行。
若已给予债务人三次宽限期,其仍未还债,就不再宽限,按律令执行惩罚
借债者不能还时,当催促同去借者。
同去借者亦不能还,则不允其二种人之妻子、媳、未嫁女等还债价,可令出力典债。
若妻子、媳比所典钱少,及确无有可出典者,现持主者当还债。
借债者还不上时,先催促同借者偿还。
若同借者也无力偿还,不可让借债者与同借者的妻子、儿媳、未嫁女等还债,但可令她们出力典债。
若其价值低于所欠债务或无可典之物,由现持主者还债。”
简单来说,官府严禁借贷者赖账。
或者说官府就是那些高利贷的打手,不仅负责替放贷人员追回这帮家伙放的贷款,还会对借贷者实行重罚。
那借贷者有没有优惠政策呢?有,可以宽限借贷者三次时限。
三次逾期不还以后,官府老爷就要来对你实行大记忆恢复术了。
来了这一套大记忆恢复术以后,你还剩不剩得下财产,那官府老爷们就不敢保证了。
甚至剩不剩得下命都是一回事儿,毕竟惩罚措施里面包含一样东西叫杖刑。
至于最后一个,那就是还不上款,你给我打工吧,打工还款。
或者说成为奴隶,债务奴隶。
至于你干一辈子,你的妻子,女儿,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通通陪着你干一辈子,能不能把这个款还清。
或者说能不能跟上人家追加的利息,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怎么说呢?这样的国度对权贵很友好,对老百姓来说,就有点巴不得他们去死了。
所以西夏灭亡的时候,蒙古居然特么的还享受到了一丝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待遇。
这样的地方,平常的时候自然是他们安家最好的合作伙伴。
但现在,他们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不然,你总不能真指望一帮以官方权利玩借贷的家伙,真懂什么叫商业,什么叫未来?什么叫细水长流吧?
“你别给我抱怨,还有待会儿进去了以后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安云山不耐烦的叮嘱道。
说完以后,安世耿对着前面带路的宫女说道:“还请大人带路。”
看他爹什么都不想讲的样子,安云山也闭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爹进了西夏皇宫,就是这怎么越走越不对劲?
安云山看着他爹那比前面带路的宫人还要熟悉这地方的样子,想到传闻中那位西夏太妃的作风,一阵头大。
不过,不论他心里怎么复杂,路还是走到了尽头。
“两位请吧,太妃就在里面等你们。”
指着前方的小殿,宫人说完之后,就朝着原路返回。
见此一幕,安世耿头皮发麻。
特么的,不对劲啊。
哪怕他们都是坏人,做事儿要不为人知,也不至于这副样子吧。
要是平时,安世耿绝不会多想。
但谁让这位西夏太妃的名声,在他们这帮坏人里面也算得上是声名远扬呢。
至于他爹,鬼知道他爹年轻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
“安云山携子安世耿见过太妃。”
进得小殿以后,安云山朗声道。
一片帷幕之中,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行呐,都到了这儿还做这些虚礼干什么?”
“太妃,礼不可废。”
面对这老朋友一般的语气,安云山依旧恭敬的说道。
“无趣。”慵懒的声音响起。
“说吧,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这次回来是干嘛?为了你的生意?”
“太妃智谋过人,云山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取一样宝物。”
“求取,你我两人说这些话干什么?说说吧,想要啥?”
“天山派的玉玲珑。”
这话一出,原本两人之间平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好,好的很,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要我天山派的棺材本儿。
云山,你莫不是以为我这么多年不动手是真不会再杀人?还是你觉得凭你现在的武功挡得住我,挡得住我天山派?”
“太妃息怒,云山此来只是为了做一笔交易。”
说完,安云山把怀中的神木之种丢进了帷幕之中。
然后过不多时,一道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靓丽身影就出现在场中。
以安世耿常年在脂粉堆里打转的经验来看,佛陀面对这样的人儿都不能不动心。
“玉玲珑可比不上这东西,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李秋水看着安云山冷声问道。
“神木之种长成须得天地之间的晦气、煞气、阴气等等的凶恶邪气,纵观大宋及周边诸国唯有星宿海那面最为合适。”
“你们想进星宿海?”李秋水皱眉道。
“我愿与太妃共享此神木之果,还请太妃成全。”
“云山,你莫不是在说笑,东西都已经到了我手上?你难不成以为我还能还你。”
听到这句话,李秋水抛了抛手上的种子。
“还请太妃成全。”安云山只是依旧说道。
看他还是这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李秋水也是无奈的说道:“明明你在外面跟人做生意的时候油嘴滑舌,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么拘谨?平白生疏了你我的情分。
别忘了,你我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
听到这话,安云山叹息一声道:“太妃,蒙古南侵一事已是不可更改,我在来的路上收到消息说西夏又要再次启用珍珠旗。
云山斗胆问一句,碧血青天珍珠旗挡得住蒙古吗?”
“挡不住。”李秋水很坦然的承认道
西夏的国力,或者说底子在周边几个国家可算得上是最薄弱的了。
以他们的实力,哪怕是跟其他几国联盟都不可能扛得住蒙古。
毕竟蒙古论体量,在四处征伐劫掠之下,只要不内讧,以本伤人都能拖垮他们。
而且不说他们会不会真心一致对外,就算是大家真的同心同德,难道比得过如今正值开拓大业之时的蒙古?
一个走到暮年,国力衰弱,朝臣内斗,朝堂之上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国度。
一个正处于上升期,所有人朝着美好未来打拼的国家,哪怕这个国家内部人员也在内斗。
但双方血拼之下谁输谁赢,根本就不是什么难解答的事儿。
而他们这一次是这么多国度一起联手,嗯,已经走下坡路,甚至被国内矛盾推动着已经朝着亡国方向狂奔的国度。
就算是这其中最年轻的金国,也早没了当初的那一份同心同德了。
毕竟人这一辈子求的就是个安逸,为了安逸,命都可以不要。
或者说为了能够保持这一时的安逸,哪怕是明天就要砍下来的砍刀,也有太多的人可以无视。
没办法,苦日子实在是太特么苦了。
“既然如此,太妃何必执着于西夏?
以太妃的武功,天底下哪里去不到?”
听到这话,李秋水似笑非笑的看着安云山开口问道:“那你说我又该去哪里?”
“若以朝堂论的话,当今诸国林立,可再像以前那样,寻一小国,自作威福。
若以江湖论的话,天山派武功之盛,神州天下几人能及?”安云山诚恳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神州天下何等广阔,奇人异事数不胜数,我天山派能有一隅之地,已是不易,何敢夸口天下几人能及。”
以她的功夫称霸小国是没问题的,但在神州天下这个层面上。
除了他师傅,恐怕就连他那位自视甚高的师姐都不可能做得到在神州天下几人能敌?
“不过,太妃若是没有心仪的地方,不如先去星宿海。
到时候若有不测之祸,想必以神木之能也能挡得住对方。”
想了想,安云山一脸诚恳的建议道。
仿佛他真是为了李秋水未来着想,只不过话说到这一步,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想干嘛。
“你还真有你们老祖宗当年做说客时候的风范。”李秋水看着安云山赞叹道。
安世耿也佩服老爹生意做的精明,特么的,不仅忽悠别人去替他种树当护林员,更是想要把对方这么多年在西夏的积累也一并拉走。
这种操作何止是蛇吞象,简直可以说是蟒雀吞龙。
哪怕他们安家号称什么富可敌国,但能比得上李秋水这么多年在西夏威福自用之下,把国库当私库的那种玩法。
这么多年下来,鬼知道李秋水到底积累了多少的好东西。
更别提既然双方合作这么愉快,那玉玲珑之事也不必打打杀杀了。
只要开始谈,这就回到了他们安家的看家本事上面了。
“行吧?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不过,那星宿海现在是小和尚的地盘。
去了之后不论如何行事,你们还是先跟他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