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带着回忆的质感：“你那会儿还喜欢写生，总背着个画夹子。画树，画云，画远处的山。”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还画过我打瞌睡的样子，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
苏窈“噗嗤”笑出声，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来：“谁让你那时候老是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特别好玩。”她看向女儿女婿，“你们是没看见，可逗了。”
晨曦和周屿相视一笑，安静地听着父母回忆往昔。这种时光沉淀下来的温情，比任何轰轰烈烈的故事都更令人动容。
“那时候日子简单，也没什么钱，但好像快乐也特别简单。”苏窈感慨道，目光放空，仿佛穿透了时光，“吹吹风，晒晒太阳，说说话，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她收回目光，落在陆砚京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深情，“你爸那会儿话比现在多，还会念诗给我听。”
陆砚京难得地露出一点窘迫，轻轻咳了一声：“都是年轻时附庸风雅的事，提那个做什么。”但握着苏窈的手却没有松开。
周屿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真诚的羡慕：“爸，妈，你们这样真好。让人相信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改变不了的。”
陆砚京看了看周屿，又看了看依偎在一起的女儿女婿，目光欣慰：“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互相体谅，互相珍惜。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但好的回忆是往后的日子里最好的养分。”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周屿和晨曦的，带着一位父亲和长辈的嘱托与祝福。
晨曦点点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热。她从小看着父母相敬如宾，偶有争执也总是很快和好，彼此尊重，彼此包容。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她深知一段稳定幸福的婚姻该是什么模样，也让她在选择周屿时更加坚定。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周屿的手。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的光点，如同散落的星辰。
苏窈似乎有些乏了，轻轻打了个哈欠。陆砚京立刻察觉到了，站起身：“不早了，都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他说着，很自然地向苏窈伸出手。
苏窈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笑着对孩子们说：“是啊，你们也早点睡。明天早上我熬小米粥，煎念晨爱吃的胡萝卜鸡蛋饼。”
“谢谢妈。”晨曦和周屿异口同声。
看着父母相携着走向主卧的背影，晨曦心里一片柔软。他们的步伐不再年轻，背影甚至有些微驼，但那种历经岁月洗礼后依然紧密相连的默契和温情，却比任何东西都更有力量。
周屿揽住晨曦的肩膀，低声说：“爸妈的感情真好。等我们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我也要像爸一样，天天陪你散步，听你唠叨。”
晨曦笑着靠进他怀里：“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餐厅时，苏窈果然已经熬好了金黄的小米粥，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米香。灶台上的平底锅里，焦黄的胡萝卜鸡蛋饼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念晨被香味吸引，自己爬下床，揉着眼睛循着味道来到餐厅，像只小狗一样吸着鼻子：“好香呀！外婆，是蛋饼吗？”
“小馋猫醒啦？”苏窈系着围裙，弯腰把她抱到儿童餐椅上，“是啊，外婆给你煎了香香的蛋饼，还有你最爱吃的草莓酱。”
陆砚京戴着老花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早间新闻，声音调得很小。见小念晨出来，他放下报纸，笑着逗她：“我们的小功臣醒了？昨天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小念晨大声回答，晃悠着小腿，“外公，蚂蚁好厉害！能搬那么大的饼干！”
“是啊，团结力量大。”陆砚京温和地笑，“快吃早饭，吃了才有力气，像小蚂蚁一样。”
周屿和晨曦也洗漱完毕出来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苏窈准备的温馨早餐。小念晨吃得脸颊鼓鼓，沾了一圈草莓酱，逗得大家直乐。
早餐后，周屿主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清洗，晨曦拿着抹布擦拭餐桌。苏窈想帮忙，被晨曦按回椅子上：“妈，您忙一早上了，歇会儿吧。这点活儿我和周屿来就行。”
陆砚京则拿起他那个小小的喷水壶，走到阳台上，给他和苏窈养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那些绿植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长得郁郁葱葱，几盆兰花甚至抽出了花箭，预示着不久后的绽放。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和专注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宁静。
小念晨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外公后面，学着他的样子，用她的小玩具水壶给一盆多肉植物“浇水”，结果浇得太多，水都漫了出来，她吓得大叫：“外公外公！泡泡（她给多肉取的名字）喝太多水了！”
陆砚京赶紧过来，拿起一块小布巾吸掉多余的水分，耐心地告诉她：“念晨，泡泡是沙漠里的植物，不喜欢喝太多水，下次我们少给它一点，好不好？”
“好。”小念晨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又兴冲冲地跑去给下一盆花“帮忙”了。
苏窈坐在客厅里，看着阳台上的一老一小，看着厨房里默契忙碌的女儿女婿，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大富大贵，而是这样平淡琐碎却充满烟火气的温暖。家人健康，彼此关爱，就是生活最好的馈赠。
浇完花，陆砚京牵着满手是泥的小念晨去洗手间。苏窈起身，去厨房泡了一壶普洱茶，端到客厅。
过了一会儿，陆砚京抱着洗干净手、小脸香喷喷的小念晨出来了。苏窈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丈夫，一杯自己捧着。温热的茶汤氤氲着热气，醇厚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小念晨窝在外公怀里，摆弄着他衬衫上的扣子。陆砚京慢慢喝着茶，和苏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内容无非是天气、新闻、或者下午去买什么菜。都是最寻常的家常，却充满了生活最本真的滋味。
周屿和晨曦收拾完厨房也过来了。晨曦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相册翻看起来，那里面有很多老照片。小念晨立刻被吸引过去，指着照片问：“妈妈，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