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指，带着浓重的杀意。
琼山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即便是他被抓来这里，他也没觉得自己会死，但顾己坐在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人，却好像真的能把自己杀了。
张天元疑惑：“他？”
他嘟囔：“他跟个脑子有病的似的，从被抓起来就开始说狠话，被关起来也是一直在咕蛹。”
“他脑子有病这些年你们不是也没抓到他么？”顾己挑眉。
张天元沉默：“……”
被骂了。
他虚心点头：“是，他的修为确实也很厉害，而且年纪不大，今年才二十五，我们之前打过照面，但我们打了个平手。”
“七年前打平手吧？七年前他才十八。”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顾天师。”
老底都要被掀完了。
顾己站起身走到琼山身边，低下头，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
眼神冰冷。
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琼山冷哼一声：“你做局把我关起来，利用那些人的气运把我弄到这里来，你算什么好人？”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激将法对我没用，董商文是我杀的，所以呢？我一直都很睚眦必报，也知道君家和叶家是你在背后搞鬼。”
“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你有本事就把我放了，让我和你堂堂正正——”
“不放。”顾己想都没想都反驳了他的话：“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还放了他和他打一场。
电视剧里的后果都是，放了反派等同于放虎归山。
琼山：“……”
顾己用大拇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作为北冶的容器之一，你从小天赋异禀，但也被他的能量影响了性格，其实一开始你就应该去做一个普通人。”
“不要！！！！”琼山突然开始慌了。
被关起来将近两天的时间他没慌，但听到自己要变成普通人，他却突然慌了。
顾己笑：“做普通人不好吗？”
琼山疯狂摇头。
她笑意加深：“宁愿死也不想做普通人对么？”
由奢入俭难，这些年琼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切对别人来说穷极一生都难以得到的金钱财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特殊能力，完美的相貌，所有人的巴结，对他来说都唾手可得。
这样的人。
当然不想做普通人。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你随意操控别人命运的时候，有想过别人生不如死吗？”顾己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了罪恶和浑浊的眼睛。
“四岁，你不满你母亲上班不照顾你，利用能力让你母亲丢了工作，迫使你母亲一个高材生在家做全职妈妈，只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六岁，你不满你父亲不给你买玩具，让他梦游整整三年，每天让他做噩梦，梦里都是你的各种凄厉惨状，你父亲心悸，此后对你无比溺爱。
十三岁，你上初三，利用自己的能力让侮辱老师，害得老师差点丢了工作，是老师和家里人上门给你磕头道歉你才放过人家。
十四岁——”
“别说了！！！！”琼山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知什么时候，顾己的手中拿着一块玉印。
他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发痒，颤抖的手摸到眉心，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眉心处，印着一个字：罪。
琼山的灵魂像是整个被吸走，他坠入了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
突然，一双手把他的灵魂拽着，又按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在那个专门克制他的座位上，眼前也没有顾己了。
难不成他是被放出去了？
不。
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眼前的景色也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琼山刚要开口，五感终于开始通透，鼻尖传来血腥味。
晃眼睛的大灯越来越近，他听见耳边有人说：“恭喜，是个小男生，只是身体不是很好，还需要在保温箱里呆两天。”
他在医院！
琼山张开嘴，却听见自己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
恐惧吞没了他。
他试图调动自己身体中的能量，却发现自己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能力，换句话说，他空有记忆，却没有任何能力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天。
顾己是要他真的当一辈子的普通人！
“顾己！！你给我出来！！！”
怒吼从他嘴巴里出来却变成了：“呜呜娃娃哇哇哇。”
护士啧了两声，“这么瘦弱的婴儿，哭得倒是蛮有劲儿的，看来是死不了。”
琼山刚生下来的时候确实体弱，他的父母曾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
但是他表现得太冷静，本来他要被送去保温箱，却冷静地说出：“不要。”
震惊了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
但现在，不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婴儿的啼哭。
-
审讯室里。
张天元瞪大眼睛看着琼山一会哭一会笑，疯了一般。
双眼往上看，片刻后，整个肩膀突然塌下来，双眼无光。
顾己直起身，命令道：“起身。”
琼山麻木地起身。
张天元赶紧也跟着起来，“诶，顾天师，现在让他出来不会——”
话说到一半，他发现了琼山的不对劲。
琼山的灵气和修为开始迅速衰败，肉眼可见的分成了两条线。
一条没入地面。
另外一条，没入了顾己的身体中。
“这是……”
“琼山是北冶最后的底牌，之前我一直想要知道北冶为什么能这么猖狂，甚至做出分身追到北疆也要杀了我，直到北冶出现，我知道了。”
他要效仿分开君竹的灵魂一样，把自己的灵力带着灵魂分出去一部分。
仅仅是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不会影响他的本体，但不管他最后的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还有一条后路能走。
只可惜，他太自负。
顾己冷眼扫过琼山的脸，“自负狂妄，分裂出来的灵魂也是自负狂妄，但凡低调一点，可能他的计划就真的成功了。”
张天元心里也发寒。
他不敢想永夜计划展开后，北冶这个分身一旦出现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他自负，又贪恋纸醉金迷，认识了赵睿。
如果不是赵导也自负，还针对叶卿潼和梁湾。
如果不是顾己利用那些当官的人的气运和舆论的压力，迫使琼山先假装被带走。
他们不会有机会困住琼山。
琼山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顾己控制。
少一步，琼山都会成为一个大祸害。
张天元拍着心口：“顾天师，你真厉害，走一步看十步，你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顾己没回答。
她并不知道。
但天道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只是顺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