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宝石总控制台。
副导演李鄂眼神灰暗而绝望的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
今天这一期拍摄，大概是海蓝宝石节目组有史以来做过的最傻逼的决策。
花天价请的按摩老师根本不能近人鱼或者嘉宾的身，人鱼极度排斥有陌生人类靠近自己做出有肢体触碰的亲密举止。
六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嘉宾，有的在遮阳棚下面坐着一句话不说互翻白眼，有的在按摩水床边上神经兮兮的独自散步，有的拿出手机一边美美地自拍一边自言自语。
李鄂觉得，以后他每次回想起来今天这场拍摄，应该都会懊悔到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巴子。
工作人员们在窃窃私语。
“唉，有人鱼好像饿了……找人弄桶活的海鱼来吧，一定要新鲜的，人鱼好像不爱吃死鱼……”
直至有个工作人员突然猛地一拍键盘，鬼吼鬼叫起来。
“成了！！成了，妈啊！我的妈呀！！今天的累计礼物收益已经破六千万了！！！！好几个刷了几百万的大佬，还有一个刷了快两千万！！”
边上传来李鄂丧气的声音。
“有什么好乐的。只要有那条鱼在，就算今天放两头猪上去拍也有人看……唉，我这个副导演有跟没有好像没什么两样啊。”
直至李鄂突然看见了什么，拍桌怒吼。
“哎，林导啊，你能不能别老把摄像头对着不能过审的地方拍，你这样我看着就来气！”
林檎被耳机里副导演怒吼的声音震得太阳穴青筋都跳了跳，将摄像机重新聚焦在其他地方。
只是几乎刚拍到其他嘉宾，直播间的弹幕火药桶们就又爆炸了，嚷嚷着要看人鱼。
“副导，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的话可以直接开个直播间跳跳热舞媚媚粉……别每次乱指挥，还连累我挨骂。”
李鄂，“……”
14：40。
迟病盯着面前正在扛着摄像机怼脸拍着自己的林檎。
像是有点烦了。
整整十分钟，这人也不去其他地方拍摄，就跟被定在原地了似的扛着摄像机一直拍他。
迟病其实还记得这小子的脸，上次在观赏鱼缸外面抽烟然后不小心被烟头烫到了的拍摄人员。
本来迟病就因为倒计时的任务栏很烦。
海蓝宝石直播间里。
人鱼的脸孔还有频繁甩动鱼尾的动作被放大在直播间里，弹幕像是终于意识到人鱼因为人类丧失边界感的拍摄感到焦虑，又在疯狂骂林檎，怪他拍的时候凑得太近了。
像群怎么伺候也不满意的祖宗。
林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终于扛着摄像机离开了。
按摩水床是注了水的，顶上也拉了遮阳棚，可以淹没迟病的半边身子，他趴在水床上，腰部以上的赤裸上半身暴露在日光下，浓密的眼睫被阳光染成浅金色，鱼尾则是陷在遮阳棚下的阴影里，鱼尾有一下没一下甩动着。
直至迟病突然听到右边传来一股嘎吱嘎吱的脆生生的咀嚼声，一回过头就看见之前袭击过他的短发人鱼在面无表情地啃着一条海鱼。
短发人鱼脸颊上全是呈喷溅型的细密血色雀斑，一察觉迟病在盯着自己就浑身僵硬，像是那天被掐脖子掐怕了。
边上的双胞胎人鱼哥哥亦是晒太阳晒得有些无聊了，在进食没有看向旁边。
性格分明的人鱼双胞胎因为晒太阳太无聊……突然开始吃饭……
只是短发人鱼手里的海鱼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了，疯狂甩动着鱼尾，从他的手掌一下子滑落到了迟病的边上，甚至到了迟病稍微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步。
短发人鱼喉咙里因为滑落的海鱼发出点嘶哑的叫声，视线直勾勾盯着迟病看，黑银色的鱼尾绷紧发力用力甩打水面，溅得身后的双胞胎人鱼一脸水，弄得后者斜眼看了一眼这边。
大概是眼前这条人鱼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的原因，迟病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条宠物视频。
一个陌生男人用香肠诱惑河对岸的狗，结果那条狗一下子不管不顾的跳下了河，跨越一整条河来吃男人手中的香肠。
迟病晒太阳晒得有些无趣，难得产生了一种逗鱼的念头，他把掉到自己手边的鱼捡了起来，对着那条拥有黑银色鱼尾的短发人鱼做了一个类似于人类用香肠逗狗的举动。
海鱼甩动尾巴，在迟病侧脸还有脖颈上溅了几点艳色的血沫。
想逗鱼只是一瞬之间的想法，下一秒，迟病就觉得自己逗鱼的举动有些幼稚。
哪知道短发人鱼眼神呆滞了一秒钟之后像是直接宕机重启了，鱼尾用力甩打了一下水面，像是暴雨天跃出海面的海鱼一样，凭借鱼尾的发力，整个身子都跳到了水床的外面。
等到迟病意识到这条人鱼真的因为那条啃到一半的鱼朝自己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按摩水床是铺在沙滩上的，短发人鱼几乎刚从水床下来，银黑色鱼尾与湿漉漉的上半身就裹了层沙，因为距离迟病所在的按摩水床还有一定距离的原因，为了他手里的海鱼费力地在沙子里向前蠕动。
迟病的表情不丰富，甚至到了被旁人认为是面瘫的程度，脸上很少有浓烈的表情。
只是，此时此刻，大概是因为这小子前行时的姿势太好笑了，像是条艰难蠕动着的毛毛虫，迟病盯着盯着，突然笑了。
他连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浓，只像是稍微松动了一下唇角。
短发人鱼以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目不转睛盯着迟病，愣神的片刻甚至无意识舔了舔嘴角残留着的血迹。
直至他的手指终于能够够到迟病手里那条已经停止甩动鱼尾的死鱼。
短发人鱼左手绷紧撑在沙地上，另一只手掐陷进血迹斑斑的鱼鳞里，一边盯着迟病侧脸上沾着的星点血沫，一边伸出猩红舌尖舔舐海鱼死后瞪大着的阴冷鱼目上覆着的薄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