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的传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陈末的心湖。八十贡献点固然诱人,但“黑风泽”与“异常能量”这几个字,结合云无心亲自传讯的举动,让陈末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并未立刻动身前往执事殿,而是先通过客卿令牌的内部渠道,调阅了关于“黑风泽”的公开信息。
玉简中记载,黑风泽乃是一片广袤的沼泽地带,终年弥漫着带有轻微毒性的黑色瘴气,故而得名。其中生活着诸多毒虫异兽,更深处据说有天然形成的迷阵,能混淆方向,吞噬神识,等闲修士不敢深入。历史上也曾有过几次能量异动,多是某种阴属性或毒属性的天材地宝成熟,或是强大妖兽突破引动天地灵气,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的争夺。
这次上报的“异常能量”描述却有些模糊,并非典型的宝物霞光或妖兽突破的狂暴气息,而是一种“沉凝如渊、引而不发”的波动,且覆盖范围似乎在缓慢扩大。
“沉凝如渊……覆盖范围扩大……”陈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这不像单一的天材地宝,更像某种……秘境开启的前兆?或者是沉睡的古老存在苏醒的迹象?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更高的风险,以及……可能远超八十贡献点的机遇。
他又想到了云无心。这位巡天使看似随和,实则心思缜密。他将这个任务直接点名给自己,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客卿的职责。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想借此进一步观察自己的实力、应变能力,以及……在面对未知机遇时的选择。
这是一个阳谋。接了,便要直面风险,展露底牌;不接,则可能被视为怯懦或无能,影响今后在仙盟眼中的价值评估。
片刻权衡后,陈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一味求稳只会错失良机。何况,星火议会要真正立足,也需要更多的资源和情报。
他起身,对正在一旁整理数据的林静吩咐道:“我需外出数日,处理一项仙盟任务。星火崖事务,暂由你与莉亚博士共同负责。约束众人,非必要不外出,全力完成手头任务,巩固修为。”
“老师,危险吗?”林静关切地问,她的精神力能隐约感受到陈末那一瞬间的决意。
“风险与机遇并存。”陈末没有隐瞒,“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仙盟辖境之外,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他并未携带太多人手,只身一人离开了星火崖,前往流云涧执事殿。
执事殿内,云无心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正与一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黑衣青年交谈。那青年气息锋锐,竟也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剑修。
“陈客卿来了。”云无心笑着迎上,“正与你说,这位是司徒啸师弟,亦是此次任务的同行者。司徒师弟剑术精湛,对黑风泽一带也较为熟悉。”
司徒啸只是冷淡地朝陈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中带着一丝属于剑修的孤高以及对陈末这“异类”客卿的淡淡审视。
陈末也不在意,拱手还礼。
云无心将一枚更详细的任务玉简交给陈末:“情况便是如此。你二人需深入黑风泽,查明能量异动源头,评估其风险等级。若为无害之机缘,可酌情记录上报;若为凶险之兆,或已有邪修、妖魔盘踞,则需立即示警,必要时可出手清除,或请求分坛支援。任务以探查为主,切忌贪功冒进。”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末一眼:“黑风泽环境复杂,除了天然险阻,亦不乏心怀叵测之徒。陈客卿手段奇特,司徒师弟攻伐凌厉,你二人互为犄角,当可无虞。”
陈末接过玉简,神念一扫,里面标注了能量异动的大致区域和一些已知的危险地点。“明白。”
没有过多寒暄,陈末与司徒啸便一前一后,化作两道流光,离开了流云涧,向着西南方向的黑风泽而去。
飞行途中,两人并无交流。司徒啸驾驭剑光,一马当先,速度极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陈末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身形飘逸,暗合天地灵气流转,速度竟丝毫不慢,显得游刃有余。
司徒啸偶尔回眸,看到陈末那轻松写意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
数个时辰后,前方天地灵气变得晦暗、潮湿,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淡淡黑灰色瘴气之中的沼泽地带出现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淡淡腥甜的气息,神识探入其中,也感到一种粘滞与干扰。
黑风泽,到了。
两人在泽外一处稍高的土丘上按下遁光。
“根据玉简指示,能量异动核心区域在泽内约八百里处。”司徒啸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他的剑一样冷硬,“我建议直接御剑穿过外围区域,节省时间,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指的是沼泽中那些潜伏的毒虫妖兽。
陈末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看似平静,实则杀机暗藏的沼泽:“不妥。此地瘴气与迷雾对神识有干扰,高空飞行易迷失方向,且目标过于明显。若异动源头真有危险,我们便是活靶子。”
他指向下方那纵横交错的水道和偶尔露出水面的嶙峋怪石:“不如贴地潜行,虽慢些,但更隐蔽,也能更好地观察环境,提前规避风险。”
司徒啸眉头微皱,显然不认同这种“畏首畏尾”的方式,但陈末是客卿,修为也高于他,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只是淡淡道:“随你。若遇险情,莫要指望我时时援手。”
陈末微微一笑:“自然。”
两人不再多言,收敛气息,如同两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黑风泽弥漫的瘴气之中。
而就在他们进入黑风泽后不久,泽外另一处隐蔽的角落,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浮现,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随即又隐没不见。
暗处的眼睛,似乎比他们更早一步,盯上了这片不祥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