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想着赵尧用功读书,都焦虑的睡不着了,皱了皱眉头。
晚上的时候,赵砚还真的站在院子里的窗口看了看。
赵尧果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约莫是真的要睡了,他拿出了银针给自己扎针。
赵砚心想,赵尧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想着,第二日,赵砚回村前,去书院找了言冰。
“言夫子,赵尧最近晚上都焦虑的睡不着觉了,天天给自己扎针,长此以往,身体就该坏了,是你给他留的课业太多了吗?能不能减轻一些?”
言冰听后,皱了皱眉,说:“我从未给他留过课业。”
赵尧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他该教的都已经教了,而且从赵尧这几次写的文章来看,下笔有神,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焦虑了。
“你跟我来。”言冰说。
言冰带着赵砚来了平日赵尧温书的堂室。
里面,赵尧和几名同窗坐在一起讨论策论,赵尧无疑是这些人里的中心,他说话时引经据典、娓娓道来,潇洒恣意,一言一笑看起来都游刃有余。
而且赵砚看到,里面的学子都拿着书,赵尧说到什么时,他们还拿着书匆匆的翻,只有赵尧的书是合上的,赵尧似已经将书里面的文章都背下来了。
言冰说:“他绝不是因为学业焦虑的。”
“那是为什么?”赵砚问。
言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还是去问他吧。”
问他?
赵尧心里面能有什么事儿?
家里面的事儿也不用他操心,他在州城安心读书便可,银子的事儿也不用他操心。
他还能为了什么事儿睡不着觉?
赵砚心里面带着疑惑回了村。
他去找了林川,他实在想不到赵尧还能为了什么睡不着觉,想来想去,怕是他的病又出来作祟了。
林川说:“你这样想也可能。赵尧的病,病根就在心上,他彻夜难眠,肝郁化火,扰动心神,长此以往,会气血亏虚、阴阳失调,他好不容易调养好的心脉之症说不定还会反复。”
“不过,你说他是因为来年要考试所产生的焦虑,我想你是想多了,赵尧这小子脑子聪明,读书对他而言就如你和赵岐抗一袋粮食那么简单,他会因此焦虑?”林川是不信的。
“那是为了什么?”赵砚担忧的问。
他的病好不容易这些年调养好了,要是再反复了,赵砚恐怕也要寝食难安了。
“不是为了事儿,就怕是为了人了。赵尧不会是开窍了吧?”林川打趣的问。
这个赵砚也不是没想到。
“我问了,徐故说赵尧平日就待在书院,哪见过什么哥儿姐儿?他要是开窍了,我也用不着这么担心。”
赵砚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多想?
他就怕赵尧心思过重,再伤了身体。
“你说,他不会是中邪了吧?”赵砚突然问。
他也不信这个,可是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可以解释了。
“你这就是胡诌了,这世上本无鬼怪,作祟的只能是人!”
林川说着,给赵尧抓了几副疏肝理气、养血安神的药,又跟他说:“其实吃再多的药,说白了他这是心病,都没有他自己想得开好的快,没事儿了,你让他多走走,散散心,常待在一个地方能不心中郁结吗?”
“还有,别让他再扎针了,他扎针强制入眠,其实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扎晕入睡,损身也损心。”林川交代。
“好。”
赵砚回家后眉头不展的,江若问他:“怎么了?”
赵砚就把赵尧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江若说:“我觉得林川说的有道理,赵尧不会是喜欢上哪家的哥儿然后被拒绝了,这才想不开吧?”
“是这样吗?”赵砚问。
江若坐下来,跟他说:“你忘了赵尧不举,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赵砚经江若提醒,豁然开朗。
这个毛病对汉子来说可大可小,但关乎了面子问题,要是赵尧因此绕了心思,彻夜难眠,还说得过去。
想着,赵砚觉的得开导开导赵尧。
赵岐回来后,赵砚就跟他说:“我和若哥儿打算去州城里面住一段时日,收租的事儿就交给你和弟夫了。”
秋收已经过去了,该收租了。
“去州城?”赵岐多嘴问了一句。
赵砚就跟他说了说赵尧眼下的情况。
赵岐听后就说:“我和海哥儿去,你和哥夫留在家里面。”
他知道怎么对症下药。
“也行,不过你可得好好劝劝赵尧。”
赵岐点头。
既然赵岐要去州城,赵砚便雇了几个汉子将家里面秋季产的粮送到州城,让赵岐招呼着卖了。
家里面的地大部分都租出去了,只留了一百多亩,每年也不少产粮,就是拉去州城卖,也要来回跑好几天呢。
因为明天一早要去州城,所以海哥儿下午就收拾东西了。
晚上,还不到瑜哥儿他们下学的时辰,瑜哥儿大哭着跑回家了。
瑜哥儿哭的委屈极了,眼睛都哭红了。
瑢哥儿和意哥儿两个小哥儿送他回来的。
江若听到他的哭声,就忙出来问他:“怎么了?”
江若走过去,拿着帕子帮瑜哥儿擦了擦脸:“这是怎么了?瑾溪又气你了?”
瑢哥儿冷哼了一声,告状道:“不是赵瑾溪,叔郎,是卫倾!卫倾自己没写夫子留的大字,就把瑜哥儿写的撕了!”
“瑜哥儿的字是我们学堂写的最好的一个,夫子都夸他写的字好看,卫倾太过分了!”瑢哥儿打抱不平的说。
意哥儿也点了点头,也觉卫倾太过分了!
江若抱着瑜哥儿,拍着他的背,轻哄道:“好了瑜哥儿,不哭了。等晚上吃完饭了,小爹带去你找他爹,让他爹好好教训教训他。”
万山家的俩小子也是皮猴子,去了学堂后,就没少欺负瑜哥儿。
瑜哥儿心眼宽,又念着自己比他们大,从来没有跟他们计较过什么,可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
瑜哥儿抱着江若不撒手,尤其是江若哄了他后,瑜哥儿哭的更大声了。
瑜哥儿自从大了后,性子就稳了,可乖可乖了,好多年都没有这样哭过了,还是第一次这么伤心。
把江若心疼的不行。
江若和瑢哥儿、意哥儿都劝着他。
后来海哥儿也知道他哭了,也过来劝了劝他。
瑜哥儿哭了好久,赵砚和赵岐回来了,他还在哭。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瑜哥儿了?”赵砚过来问。
“爹!”瑜哥儿看见赵砚后擦了擦眼睛。
瑢哥儿跟赵砚说:“叔,是卫倾欺负瑜哥儿的,他把瑜哥儿写的字给撕了,还有,卫倾坐在瑜哥儿后面,瑜哥儿起来回答夫子提出的问题,坐下时,卫倾把瑜哥儿的凳子给弄翻了,瑜哥儿差点摔倒。”
赵砚听了后,眉心跳了跳,这个臭小子,竟敢欺负他家的哥儿。
赵砚把瑜哥儿抱起来,带着他去万家。
瑜哥儿被他抱起来后,瑜哥儿说:“爹,我不要抱。”
这么大了还要爹抱,外面的小哥儿看见了会笑话他的。
赵砚把他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去万家了。
意哥儿和瑢哥儿也跟着去了。
赵砚到万家门口,就气势十足的喊:“万山!”
幸哥儿在家里面听到后,拿着铲子就从灶屋出来了。
“怎么了?”幸哥儿以为赵砚家里面找万山是有大事儿呢。
“万山去猪场了。”幸哥儿说。
赵砚跟他说:“你家卫倾今天在学堂欺负我家瑜哥儿了。”
赵砚刚说了开头,瑢哥儿和意哥儿就跟幸哥儿说卫倾是怎么欺负瑜哥儿的。
幸哥儿听了后,咬了咬牙,气呼呼的说:“太过分了,卫倾怎么能这样呢?”
他看着瑜哥儿,说:“瑜哥儿,你放心,等他回来了我就揍他!”
说着,幸哥儿就去院子里面找竹棍。
“舅郎,你教训卫倾后,就不能让他再欺负瑜哥儿了。”意哥儿说。
幸哥儿笑了笑,说:“会的,会的。”
幸哥儿答应会教训卫倾后,瑜哥儿不再哭了。
赵砚闻了一下,问幸哥儿:“是不是什么东西糊锅了?”
幸哥儿一听举着铲子就慌忙的跑进灶屋了。
赵砚顺手把意哥儿送回了家,送瑢哥儿回家,瑢哥儿拉着瑜哥儿的手说:“我才不要回家。叔,我家可无聊了,连个跟我玩的人都没有,我要陪着瑜哥儿。”
琮小子自从拜了林川为师后,天天去药铺里面。
赵赫和悦哥儿不怎么管他,他想学医就让他学了。
只是悦哥儿最近被周小爹怂恿了,说瑢哥儿不能这么闹腾下去了,所以悦哥儿最近请了师傅来家里面教瑢哥儿学琴。
瑢哥儿烦死了,所以他才不想回家的。
赵砚把他们带回了家。
回来后,瑜哥儿就跟瑢哥儿回屋了,卫倾撕了瑜哥儿的字,夫子让瑜哥儿再写一张。
晚上吃饭时,赵砚问溪小子:“卫倾欺负瑜哥儿你知道吗?”
他知道,溪小子和胜小子还有万山家的小子近来走得近,他觉得瑜哥儿被卫倾气哭,有溪小子的手笔。
溪小子听后笑了笑,说:“什么叫欺负,就是逗他玩儿,小哥儿就是太脆弱了,动辄就哭,没意思。”
江若听了他的话,拍了他一下,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瑜哥儿是你弟弟,你弟弟被人欺负,你不帮着就算了,还助纣为虐?”
谁知溪小子听了他的话,放下了筷子,说:“小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没欺负他,不过瑜哥儿也是,整个学堂,就我跟卫倾我俩的字写的最丑,你说他把字写的那么好看,不是膈应我们吗?回回夫子看了他的字,就在课上批评我很卫倾,我俩找谁喊冤去?”
江若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溪小子,夹了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面:“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他早晚要被这小子给气死,自己的字写的丑还赖上别人了?
“瑜哥儿,你以后别再帮他写字了,咱们小哥儿才是一国的,小汉子他们都坏!”瑢哥儿啃着肉跟瑜哥儿说。
瑜哥儿点了点头,他看向溪小子,说:“赵瑾溪,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写字了。”
溪小子不屑一顾道:“不帮就不帮,没了你,还有赵瑾翀帮我写,再不济还有赵瑾燊,小爷有的是人帮我!”
他说这话时,瑢哥儿狡黠的笑了一下。
溪小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江若便拧着他的耳朵,忍无可忍道:“好啊,我和你爹送你去学认字,你倒好,让别人帮你写字!”
江若气坏了,这小子就这么糊弄人吗?
赵砚也生气道,跟他说:“你别吃了,回屋反省去!”
溪小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被小哥儿给套路了!
他回屋前瞪了瞪瑢哥儿和瑜哥儿。
溪小子回屋后,瑢哥儿高兴了,他贴心的给江若和赵砚夹了一筷子肉,说:“叔,叔郎,你们别生气哦。”
赵砚笑了笑,夸瑢哥儿懂事。
江若想到什么跟海哥儿说:“要不你们去州城把瑜哥儿也带上吧,悦哥儿请了师傅来教瑢哥儿练琴。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好事儿,你们到州城了,带着瑜哥儿去选把琴,让他也学学。”
江若觉得小哥儿在学堂读书学认字,通明晓礼就可以了,以后也考不了状元,不如学的实用的,也是一门手艺。
“好呀。”海哥儿笑着看了看瑜哥儿。
瑜哥儿跟着他们去州城了,还热闹一些。
燊小子知道他们要去州城,说:“我也要去。”
赵岐扫了他一眼,说:“你去学堂,以后考状元。”
“还早着呢。”燊小子抱怨。
赵岐看着他,问:“你帮瑾溪写字?”
燊小子听着他爹是要问罪了,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话了。
海哥儿跟他说:“到时候回来了,小爹给你带好吃的,你在家里面乖乖的,好好听伯伯和伯郎的话。”
“哦。”燊小子并不好哄。
瑢哥儿知道瑜哥儿要去州城玩,他也要去。
赵砚说:“你爹答应了,才能带你。”
瑢哥儿听了后,立马放下筷子从椅子上起来了,说:“我现在就回家问他们。”
说着,瑢哥儿的小身影就跑没影了。
海哥儿看他跑的那么着急,笑着说:“跑慢点。”
赵家吃过晚饭后,卫倾来了。
到了赵家,看着瑜哥儿,指着他,说:“赵瑾瑜,你这个告状精!我爹把我屁股打肿了你满意了吧?”
瑜哥儿看见他,就躲到了赵砚身后。
赵砚看着这个轻狂的小子,眯了眯眼睛。
赵岐说:“过来。”
卫倾抱着胳膊走过来了,他过来后,赵岐把他拎起来了,放到了院里面的树上。
卫倾之前不是没爬过树,也不怕,心想,就这点手段吗?
到树上后,他还冲着瑜哥儿扮了鬼脸吓唬他。
燊小子抓了一下赵岐的衣服,说:“爹,我也要上去。”
赵岐也把他拎起来放了上去。
他们都在院子里面,翀小子拿了一个馒头掰开,挑了几样饭桌上的剩菜夹到了馒头里面,拿着馒头去溪小子的屋了。
他把馒头给溪小子。
溪小子正趴在窗口看卫倾他们。
见翀小子来了,走过来接过馒头啃了一口,拍了拍翀小子的肩膀,说:“饿死小爷了,幸好小爷还有你这个靠谱的兄弟。”
翀小子神情凌然,开口:“以后,别再欺负他。”
“我真没欺负那个小哥儿!”溪小子无力的说。
怎么都说是他欺负的瑜哥儿?
这小哥儿到处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