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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了数日,终于在一个午后渐渐停歇。铅灰色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漏下些许惨淡的天光,照在湿漉漉的江宁街道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东林书院那场冲天大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一个巨大的、尚未结痂的伤疤,烙印在江宁城东,也烙印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七位年轻士子以最惨烈的方式发出的控诉,并未随着他们的身躯化为灰烬而消散,反而像那日飘散全城的灰烬一般,无声地渗透进这座城市的肌理,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暗发酵。

官府的处理堪称雷厉风行。在钦差大臣郑元化的坐镇下,江宁府衙迅速将事件定性为“士子狂悖,挟私自戕,有辱斯文”,严禁民间议论传播。书院废墟被清理,残留的血书《陈情表》被列为“谤讪之文”严查收缴,几名与七子过往甚密、曾一同议论时政的学子也被传讯敲打,一时间,公开场合再也听不到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

然而,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陈砚秋站在清溪馆二楼的窗前,望着楼下街道上稀疏的行人。他的面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咳嗽虽因薛冰蟾调配的新药略有好转,但眉宇间的沉郁却愈发浓重。柳氏细心,发现他官袍的腰身处似乎又宽松了些。

“官人,药好了。”柳氏端着药碗走近,声音轻柔,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她顺着陈砚秋的目光看向窗外,低声道:“外面…看着是安静了。”

“安静?”陈砚秋收回目光,接过药碗,那苦涩的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他还是仰头饮尽,“不过是火山口上盖了层薄雪罢了。人心里的火,哪里是那么容易扑灭的。”

他这几日并未闲着。凭借提举学事司的官职便利,他走访了几处府学、县学,名义上是督查课业,实则暗中观察士林动态。他发现,学子们在他面前固然谨言慎行,但那沉默的眼神中,却往往藏着悲愤、不甘,甚至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激动。在茶楼酒肆的角落,偶尔能听到压低的、关于“七子”、关于“科举不公”、关于“花石纲”的议论,一旦有生人靠近,便立刻噤声,只留下意味深长的对视。

更让他注意的是,一种手抄的小册子开始在士子间秘密流传。册子内容不一,有的抄录了传闻中的《江宁七子陈情表》片段,有的是七子生前所作、抒发抱负与忧愤的诗文,有的则是匿名者撰写的评论时政、抨击弊端的激扬文字。笔迹各异,纸质粗糙,显然是在极度谨慎的条件下快速抄录分发的。

“这便是那‘余烬’了。”陈砚秋对悄然来访的墨娘子说道。墨娘子今日扮作一个寻常的卖绸妇人,坐在陈砚秋书房里,神色凝重。

“火种是扑不尽的。”墨娘子低声道,“官府越压,这火在心底烧得越旺。只是…手抄传递,范围有限,且极易被查获。这几日,府衙的差役已在重点盘查携带书册的士人,搜出了几本,又抓了几个。”

陈砚秋蹙眉:“如此下去,恐非长久之计。需得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正商议间,老仆安福在门外禀报:“老爷,苏掌柜求见。”

苏承恩快步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件簇新的宝蓝色绸衫,脸上却带着与衣着不符的谨慎神色。他与墨娘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彼此熟稔,随即对陈砚秋拱手道:“陈大人,您前几日让我留意市面上的动静,我发现了点东西。”

“哦?苏兄请讲。”

“市面上出现了一种…印本。”苏承恩压低了声音,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普通青布包裹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

陈砚秋和墨娘子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陈砚秋解开布包,露出里面一本约莫巴掌大小、装帧简陋的册子。封面上并无字样,只以墨笔画了一株在风中摇曳的黍苗,旁边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几本书卷的轮廓。

他翻开册页,目光一凝。里面的字迹并非手抄的毛笔字,而是排列整齐、大小均匀的印刷字体!虽然个别字墨色略有深浅,笔画边缘也不如雕版印刷那般圆润精致,但整体清晰可辨,效率绝非手抄可比。

册子首页,赫然便是那《江宁七子陈情表》的全文!其后,还收录了七子中三人的代表性诗文,以及一篇未署名的短文,题为《问天》,言辞犀利,直指科举壅塞、贤路不通之弊。

“这是…雕版?”墨娘子拿起册子,仔细摩挲着纸面,她见识广博,立刻察觉不同,“不对,雕版印不出这般…这般略显板滞,却又排列齐整的字。而且,这墨色渗透的感觉…”

苏承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迅速敛去,低声道:“这不是雕版。此乃用胶泥活字排印而成。”

“胶泥活字?”陈砚秋一怔,他博览群书,依稀记得前朝沈括的《梦溪笔谈》中似乎提到过类似的方法,“可是毕昇之法?”

“大人博闻强识!”苏承恩赞道,“正是。此法虽前朝已有,但未能盛行。如今江宁城里,有一家名为‘清风阁’的书坊,坊主顾文渊,乃我旧识,是个有心人。他改良了胶泥烧制与排版之法,使得印书成本大减,速度倍增。这册子,便是他暗中印制的。”

陈砚秋接过册子,指尖感受着那略显粗糙的纸面,心情复杂难言。他赞叹这技术的巧思与高效,若在承平之时,此术推广,不知能惠及多少寒门学子,使圣贤之道、百家之言更快流传。但在此刻,这小小的册子,却像一把双刃剑,既承载着殉道者的悲声与生者的控诉,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这顾文渊…胆子不小。”墨娘子沉吟道,“如今风声鹤唳,他竟敢印制这等内容?”

苏承恩叹道:“顾兄此人,颇有古侠之风,家中薄有资财,平日便好结交文人雅士,亦常资助贫寒学子。东林七子之事,他愤懑不已,曾当众痛斥当道者昏聩。他说,七子之血不能白流,其志其言,当传于天下,醒豁人心。用这活字之术,正可快速大量印制,价比手抄低廉十数倍,寻常寒士也买得起。”

“快速…大量…”陈砚秋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信息的快速、广泛传播,在当下,无疑是对官府压制舆论最直接的挑战。“这清风阁,印了多少?如何发售?”

“印了多少,顾兄未曾明言,但据我观察,数量定然不少。”苏承恩道,“发售也极隐秘,并非在书铺公开售卖,而是通过相熟的士子、茶博士、乃至走街串巷的货郎暗中流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彼此心照不宣。价格极廉,仅够收回纸墨工本。如今在江宁乃至周边州县的士林之中,这等册子流传颇广,因其价廉物美,内容又…又直抒胸臆,颇受追捧,人称‘清风本’。”

陈砚秋默然。他能想象到,那些在学舍中、在油灯下,偷偷阅读这“清风本”的年轻士子们,心中该是如何的激荡。那死寂的灰烬,正借着这新生的“风”,重新燃起星星点点的火苗。

“福兮祸之所伏啊。”陈砚秋长叹一声,“苏兄,你与顾坊主有旧,能否代为转告,请其务必谨慎,近期…最好暂停印制此类敏感内容,以免招致灭顶之灾。”

苏承恩面露难色:“大人,此话我已劝过。奈何顾兄言道:‘文脉不可绝,直道不可曲。若因惧祸而缄口,与帮凶何异?’他…他听不进去啊。”

陈砚秋与墨娘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顾文渊,是个义士,却也像个怀抱火药在悬崖边行走的稚子,浑然不觉脚下的万丈深渊。

“这活字之术,果然玄妙。”一直沉默的薛冰蟾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她拿起那本册子,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字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她平日把玩的银针,轻轻在字迹边缘划动,又对着光线观察纸背的墨迹渗透情况,“字乃单个烧制,排版而成,故字体大小如一,排列精准,但着墨难免微有差异。且因单个字模独立,磨损程度不同,印出来的字迹笔画粗细也会有细微差别。看这里,‘国’字右边一点墨色略浅,而这个‘之’字,捺笔末端似乎有极细微的崩缺…妙,真是巧思。”

她以其医者和机关师的敏锐观察力,瞬间指出了活字印刷与雕版印刷在物理痕迹上的区别。陈砚秋心中一动,薛冰蟾的发现,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成为辨别真伪的关键。

就在这时,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陈砚秋走到窗边,透过支摘窗的缝隙向下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各色襕衫的年轻士子,看似随意地走在街上,目光却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其中一人与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擦肩而过,袖口微动,似乎完成了某种交接。那货郎的担子里,看似是些针头线脑、木梳篦子,但在不起眼的角落,似乎露出了一角青布包裹的、与案头那本册子相似的事物。

“看,那就是‘清风本’。”苏承恩也凑到窗边,低声道,“如今在士子中,能得一册‘清风本’,几乎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标识。”

陈砚秋看着那几个士子转入小巷消失,货郎也吆喝着渐渐远去。街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知道,那无声的文字,正如同涓涓细流,在这座城市的脉络里悄然流淌,汇聚着不满,传递着悲愤。

“墨娘子,”陈砚秋转过身,神色肃然,“还需劳烦你,多留意府衙和钦差行辕那边的动静,尤其是对这类印刷物的态度。”

墨娘子点头:“放心,我已安排了人手。郑元化和他身边的人,对‘清风阁’似乎尚未留意,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追查手抄本和‘七子’余党上。但纸包不住火,这般大规模印制流传,迟早会被察觉。”

“能拖一日是一日吧。”陈砚秋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既要担心这“余烬新风”可能引来的狂风暴雨,又要设法保护顾文渊这等义士,还要继续追查“清流社”与郑元化的更大阴谋,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重新拿起那本“清风本”,翻到《问天》那一页,看着上面清晰而冷峻的字体:

“……夫科举者,国家抡才之大典,士子进身之正途。今则不然,权贵把持,鬻题卖榜,寒门翘首,十年无成。上有花石之扰,下有漕役之苛,民力已竭,而贪渎不止。士子悲愤,无处可诉,乃有东林之变。血沃中原,岂止七子之痛?实乃天下士林之殇也!天乎天乎,何不闻乎?”

字字句句,如锤如凿,敲击在他的心上。这不仅仅是七子的控诉,也是无数沉默士子的心声,甚至…也是他陈砚秋积郁心底多年的块垒。

这活字印出的墨迹,冰冷而清晰,却仿佛带着殉道者血液的余温,灼烧着他的指尖。

新风已起,带着灰烬的气息和血泪的味道。这风将要吹向何方,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陈砚秋无法预料。他只知道,在这江宁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一股更大的暗流,正在加速涌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清风本”收好,与他自己记录的笔记放在一处。这些文字,无论是手抄还是印刷,都是这个时代最真实、也最残酷的证词。

窗外,天色又阴沉下来,似乎另一场秋雨即将来临。清溪馆内,灯火如豆,映照着几张忧思深重的面孔。余烬未冷,新风已动,而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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