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看着那男人伸过来的手。
“握手就算了，我怕沾上什么‘神仙气’，回头洗不掉。”
他嘴角一撇…
双手依旧稳稳地插在裤兜里。
那男人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嗬嗬”笑了两声，自然地收回手。
“苏晨小哥快人快语，我喜欢！”
“里面请，咱们屋里聊，外面人多嘴杂，有些事儿，不太方便让太多人瞅见。”
他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引路的老头对着苏晨拱了拱手，识趣地退回了人群。
苏晨倒也不客气，抬脚就跟着往里屋走。
一进屋，饶是苏晨这种见过大场面的，眼皮子也忍不住跳了两下。
好家伙！
这哪是屋子啊，这简直是……屠宰场！
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那么随意地摆在地上，看样子刚“处理”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看上去像是刚被野兽啃过。
直冲天灵盖！
“嚯！”
“老哥，你这……口味挺独特啊！”
“刚开完席？”
苏晨摸了摸鼻子，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
男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指了指旁边一张还算干净的破椅子：
“苏晨小哥别客气，随便坐…”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一肚子问号，想问啥，尽管开口，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够爽快！”
苏晨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那你先说说，你这上苍的名号，是自己给自己封的，还是这帮信徒捧上去的？”
“还有，你那跟变戏法似的蔬菜水果，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男人哈哈大笑。
“上苍这名头，都是他们瞎叫的，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我本名黄骅，黄瓜的黄，马华的骅！”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颗种子。
“我跟他们早就约法三章，我负责提供新鲜的吃食，他们得把种子都给我留下，这叫资源回收，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我这觉悟，高不高？”
苏晨扯了扯嘴角。
“觉悟高不高我不知道，但你这肥料，指定有点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具尸体上。
黄骅也不否认，他走到一具尸体旁，从腰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面不改色地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晨小哥，你看仔细了！”
他低喝一声，将那几颗种子扔在尸体上，然后把流血的手掌按了上去。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种子接触到血液和尸体的瞬间，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生根发芽！
翠绿的嫩芽破尸而出，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疯狂生长，抽出了藤蔓，开出了细小的花苞。
苏晨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弹出来：
“我勒个去！”
“我也是前几周才琢磨明白自己有这本事的！”
“苏晨小哥，估计你也有特殊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囤货，你跟我说句实话，这鬼一样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头？”
苏晨看着他，表情平静无波。
“你想多了，这才哪到哪儿，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咱们呢！这玩意儿，它就没个头！”
黄骅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最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
“不会结束！”
“好！好一个不会结束！”
苏晨看着他那副魔怔了的样子，皱了皱眉：
“你费这么大劲，又是放血又是搬运尸体，就为了给这栋楼里的人一口吃的？”
“图个啥啊？”
“当圣母玛利亚能让你原地飞升还是怎么着？”
“自己种自己吃，当个与世无争的植物人…啊呸，植物系大佬，不香吗？”
黄骅笑声一收，眼神飘向窗外。
“你不懂！”
他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
“我给你讲个故事，隔壁王大爷是个孤寡老人，脾气臭得很，见谁都爱答不理的。”
“记得那次我贪玩，把家里的暖水瓶给打碎了，我爸妈当时那脸色，啧，跟要吃人似的，我吓得躲在楼道里哭，哭得惊天动地。”
“结果你猜怎么着？”
“王大爷从他屋里端了杯热茶出来，塞我手里，还凶巴巴地说：‘哭什么哭！吵死了！喝完赶紧滚！’那杯茶，苦得要命，还飘着几根茶叶梗子。可我当时就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好喝的茶。”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就连我上大学，也多亏这些邻居出手帮忙。”
“所以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单打独斗！”
苏晨听着，心里没来由地堵了一下，但他还是问道：
“那楼顶上晾着的那些老腊肉，怎么不废物利用？留着过年包饺子啊？”
黄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
“那些……是我的邻居，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四邻…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还等着救援队来，我想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
苏晨看着黄骅，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玩弄尸体的男人，身上似乎真的有那么点“上苍”的意思了。
虽然这“上苍”的业务范围有点偏，口味也有点重。
“我问你，那群里挑事的那人是你吗？”
黄骅一愣，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你挑事，唆使群里的人来攻击我家，然后我自然而然就会把他们杀死？”
“这样你就有尸体催生…”
“苏晨，你听我说，我没做过，我发誓！”
黄骅一个激灵。
苏晨看向黄骅的脸，寻找着说谎的痕迹，但对方眼中的困惑太过真实。
“真不是你？”
苏晨的声音出现了动摇。
“你可以查嘛！”
黄骅用力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晨。
“行吧！”
苏晨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继续发展绿色无公害农业了。”
黄骅点了点头，没挽留：
“慢走，不送。”
苏晨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