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沈幼微五味杂陈,心里那点小小的担忧,早就被满桌的饭菜和李建业一家人习以为常的态度给冲得无影无踪了。
她捧着温热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安娜给她盛的汤,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吃完饭,艾莎和王秀兰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安娜则去烧水。
李建业靠在炕沿上,剔着牙,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沈幼微局促地坐在原地,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看着她们忙碌。
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艾莎会说她操的是闲心了。
在这个家里,她那点关于吃饭和睡觉的顾虑,确实显得有些可笑。
……
与此同时,李建业家院子外面的栅栏角落,一个人影正悄悄地贴着墙根,侧着耳朵,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人正是张瑞芳。
她已经好几天没瞧见李建业的人影了,心里头跟长了草似的,痒得不行。
前两天来了好几次都扑了空,也不知道李建业这两天到底去干啥了都不在家,不过好在今天刚走到附近,就听见了院子里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那独特的嗓音,不是李建业还能是谁
张瑞芳仔细听了听,确定就是李建业在家后,心里一喜,转身就往自己家快步跑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家,她径直走到炕柜前,从里面翻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正是上次被李大柱撕坏了口袋的那件衣裳。
她拿起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干啥去”
李大柱正坐在桌边喝着闷酒,看见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立马站了起来。
张瑞芳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爱干啥干啥,你还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不成”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迈出了门槛,眨眼就消失在了雪色里。
“你!”
李大柱气得一拍大腿,手里的喝水的碗都差点给摔碎了。
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最后还是一跺脚,满脸的憋屈和无奈,悄悄跟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婆娘一天天的,拿着破衣服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李建业到底有啥魔力!!
……
另一边,张瑞芳很快就又回到了李建业家院子门口。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裳,这才抬手,“咚咚咚”地敲了敲院门。
“谁啊”屋里传来李建业的声音。
“建业,是我,你瑞芳嫂子。”张瑞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门很快就开了,李建业看着门外的张瑞芳,有些意外。
“嫂子,你咋过来了”
张瑞芳脸上堆起笑,把手里的衣服亮了亮。
“还不是这衣服闹的,上次口袋扯坏了,一直没得空补,这不想着你家有那个洋机器,快嘛,就过来借着用用。”
李建业一听是这事,立马让开了身子。
“多大点事儿,进来吧,随便用。”
“哎,好嘞。”
张瑞芳应了一声,迈步进了院子,跟着李建业进了屋。
她一进屋,就被屋里的阵仗给弄得愣了一下。
好家伙,坐着站着的全是女的。
安娜,艾莎,还有王秀兰,这几个是她认识的。
可边上还坐着一个,生得白白净净,模样俊俏得不像话,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安娜,艾莎,秀兰妹子,都在呢。”张瑞芳先是熟络地打了圈招呼,然后视线就落在了沈幼微身上,“哎这位是”
李建业随口介绍道:“哦,这是沈幼微,公社干部家的孩子,过来找艾莎她们玩两天。”
他没提沈幼微家里的事,只说是来玩的。
“哟,还是公社来的干部家的孩子啊”张瑞芳眼睛一亮,立马换上了一副更热情的笑脸,“建业你这人脉可真实在,认识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说着,又转向沈幼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妹子长得可真水灵,跟画里的人儿似的。”
沈幼微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地回了句:“嫂子好。”
张瑞芳笑着应了,也不再多说,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了屋角那台崭新的缝纫机旁。
她一边把衣服铺在上面,装作要开始缝补的样子,一边却悄悄地吸了吸鼻子。
一股还没完全散去的浓郁肉香,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转过头,一脸好奇地问:“建业,你家……今儿又吃肉了”
李建业正准备坐下,听她这么问,咧嘴一笑。
“是啊,嫂子,你这可是来晚了,要是早来半个钟头,还能赶上蹭顿饭呢。”
张瑞芳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看看人家这日子过的,顿顿有肉吃,跟过年一样,再想想自己家,一年到头都闻不到几回肉味。
她嘴上却笑着说:“那可真是我没口福了。”
正说着,在灶台忙活着要刷碗的安娜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笑意。
“谁说没口福了”
安娜擦了擦手,走到柜子前,对着缝纫机那边的张瑞芳说。
“刚才的肉还剩下一大块呢,瑞芳嫂子你等着,我拿给你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