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梦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萧峰毡帐里的松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结着豆大的灯花,将阿紫垂眼调药膏的影子投在毛毡上,像只缩着翅膀的蝴蝶。萧峰望着她指尖沾的鹅黄色膏体,忽然想起几年前在女真部落,她蜷在兽皮毯子里,眼上蒙着浸过熊胆的纱布,哼唧着要他喂鹿奶酒的模样。

“这双眼睛……”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水,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究竟是如何治好的?”

阿紫的手指猛地顿住,药膏抹歪了一道,在白瓷碗沿留下道浅黄的痕。她垂着睫毛,用银匙慢慢刮着碗壁,瓷片相触的“滋滋”声,像极了当年在星宿海听惯的毒蛇吐信。

“自然是菩萨可怜我。”

她忽然笑起来,指尖蘸着药膏抹在眼尾,金粉混着药香扑簌簌落,“在飘渺峰的折梅堂,我向真武大帝磕头时把前额都磕破了,你看,这里还有疤呢。”

她仰头望着他,指尖点着眉心下方。萧峰却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阴影,像春雪初融时冰面下的暗涌。他记得虚竹此前说过,治眼需用活人眼睛做药引,而阿紫那时刚从女真部族回来,眼上缠着的绷带里,隐隐透着血腥气。

“菩萨若真显灵,”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腕上的珊瑚珠串,那是游坦之送的,

“为何偏在你遇着游坦之之后?”

阿紫的手腕猛地一缩,珊瑚珠相撞发出细碎的响。灯花“噗”地炸开,将她瞬间绷紧的睫毛投在眼下,像只怕被踩住尾巴的小兽。

“那个丑八怪?”

她忽然嗤笑一声,指尖绞着珠串上的流苏,“不过是路上捡的奴才,见我瞎了便巴巴地跟着,连马尿都肯喝,这种人,也配提我的眼睛?”

萧峰盯着她绞流苏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记得游坦之来丐帮时,颈间还戴着铁头,眼底乌青一片,分明是被人剜去了双目。在少林寺那一战之事之后,便随那时起便再无音讯,阿紫正趴在他肩头打盹,听见游坦之的名字,指尖突然掐进他的手臂,像只护食的小兽。

“送眼之人,”

萧峰忽然握住阿紫冰凉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骨,“必是拿命来换你的光明。”他望着她眼中倒映的灯影,忽然想起阿朱临终时,也是这样望着他,眼瞳里盛着将熄的烛火,“即便你嫌他丑,憎他蠢,至少该知道……”

“知道什么?”

阿紫忽然挣开他的手,瓷碗“当啷”摔在毛毡上,药膏渗进蓝色的毡纹,像滩凝固的血,“知道他跪在我帐外三天三夜,求我多看他一眼?知道他为了给我找千年雪参,被雪豹抓得满脸是血?”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却像碎冰碴子,

“他的眼睛?不过是他心甘情愿塞进我眼眶里的,就像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哪怕被你骂、被你甩,也还是要跟着。”

松油灯的光忽然暗了,帐外的夜风卷着细沙扑打毡帐,像谁在无声地叹息。萧峰看见阿紫弯腰捡瓷碗,她的指尖抚过碎瓷片,血珠伤口从渗出来,却比她眼中的光更真实。

“你总说我心狠。”阿紫忽然将碎碗片按在掌心,血珠滴在毛毡上,开出暗红的花,“可你呢?你明知这双眼睛是谁的,却偏要装糊涂——就像你明知我跟着你是死路一条,却还是默许我上马。”她忽然抬头,眼中映着将熄的灯,“你怕欠人情,怕负人恩,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狠的债,是你让我心里有了个永远填不满的洞?”

帐外传来乌骓马的嘶鸣,萧峰望着她掌心的血,他伸手扯下自己的汗巾,裹住她的手,触到她腕间那串珊瑚珠,冰凉刺骨。他的声音轻得像夜风,“替你找最好的金创药,也替……他,求一帖安神散。”

阿紫忽然咬住唇,血珠渗进汗巾,在白色布料上晕开小团的红。她望着他眉间的川字纹,忽然想起在女真部落的雪夜,他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体温透过皮裘烘着她冻僵的手指。那时她便知道,有些债,从他撕开自己衣襟为她暖身子的那一刻起,就永远还不清了。

松油灯“噗”地熄灭,帐内陷入黑暗。阿紫听见萧峰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像座永远不会倒的山。她摸着腕上的珊瑚珠,忽然笑了,有些秘密,就该像这黑夜,永远裹着灯灭后的余温,让说出口的人痛,让听的人更痛。而她,宁愿做个揣着秘密的瞎子,也不愿让他看见,她眼中倒映的,除了他,还有那个永远跪在阴影里的、被剜去双眼的影子。

荒村客栈的油灯结着灯花时,阿紫听见檐角铜铃被风雪扯得叮当乱响。她捏着半粒瓜子,指尖碾着壳上的盐粒,忽然听见木门“吱呀”裂开条缝,带进半片雪片子,那个人又站在月光里,破旧的灰布衫结着冰碴,像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

“你跟着我走了十七天。”阿紫忽然将瓜子壳弹向火盆,火星子溅在游坦之的脚边,“从易水到辽水,从三十里铺到这鬼地方,你头上的血痂,还没被风雪舔干净么?”

游坦之动了动,喉间发出含混的响。阿紫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珊瑚珠串,正是去年她丢在女真部落的那串。“求……求姑娘收留。”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泡,“我能喂马、劈柴、守夜……哪怕睡在马槽里,闻着姑娘的胭脂味,便……便够了。”

火盆“噼啪”炸开炭花,阿紫忽然笑起来,指尖掐进掌心的软肉。她记得在灵鹫宫看见的那双眼眶,空荡荡的像两口枯井,井底还凝着没擦净的血痕。

“收留你?”她忽然抄起桌上的铜灯,灯油晃出边沿,

“你可知我这双眼睛,半夜里会梦见铁头撞在石壁上的响声?会梦见你跪在我帐外,用指甲在冻土上刻我的名字?”

游坦之忽然跪下,膝盖砸在结着冰的砖地上,发出闷响。

“姑娘嫌我丑,”他的头垂得更低,铁头磕在砖缝里,

“我便戴着头罩,永远不摘下来。姑娘嫌我脏,我便每天用雪水洗三次澡,用艾草熏衣裳……”

“够了!”阿紫忽然将铜灯重重磕在桌上,灯油泼出半边,在木桌上洇出暗黄的痕,

“你以为我缺奴才?我帐下的皮室军,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她忽然抓起妆匣,将里面的金钗玉镯一股脑砸过去,翡翠镯子撞在头上,发出清越的响,“拿这些去,找个庄子买几亩地,娶个不嫌弃你的老婆——”

游坦之却动也不动,任金钗滚到脚边。他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是半块风干的鹿肉,边沿还留着牙印。

“这是在科尔沁草原,姑娘吃剩的。”他的声音轻得像雪,“我带着它走了四十里,狼追来的时候,我把肉藏在岩缝里,自己引开狼群……”

阿紫忽然咬住唇,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在女真部落的雪夜,这人背着她爬过结冰的山崖,头撞在岩石上的声音,和他牙关打颤的“别怕”混在一起。那时她眼睛还瞎着,只能抓住他结着冰的衣襟,闻着他身上混着血腥的艾草味。

“出去。”她忽然转身对着窗户,窗纸上的雪影子晃得人发晕,“明日天亮前,若再让我看见你,我便用银簪戳穿你另一只眼,反正你已经瞎了,多戳一个洞,也不碍着你舔马槽。”

游坦之跪着不动,像尊生了锈的铁像。阿紫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风雪,忽然抓起妆匣里的金叶子,塞进修长的羊皮袋,转身甩在他脚边。

“带着这些滚!”她的声音比窗外的风更冷,“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鹿肉?我只嫌你跟着,碍了我看萧峰的背影。”

夜深人静时,阿紫隔着窗纸看见那团灰影蹲在柴垛旁,头抵着冻硬的草绳,像只守着破窝的老狗。她摸着手腕上的珊瑚珠串,忽然想起游坦之剜眼时,虚竹说:“他用金创药敷眼时,连哼都没哼一声,只说‘别让阿紫姑娘知道疼’。”

雪片忽然大了,扑在窗纸上沙沙作响。阿紫咬开羊皮袋,金叶子的冷光映着她泛青的指甲。她悄悄推开后窗,将袋子扔向柴垛,却看见铁头人正用冻僵的手,把那半块鹿肉掰成小块,放在她昨夜喂过的流浪狗面前。

“蠢材。”

她忽然骂了句,声音却像被雪水浸过,“你就算把心掏出来,也不过是块冻硬的血肠……”

柴垛那边传来头碰着冻土的轻响,像谁在无声地磕头。阿紫忽然扯下珊瑚珠串,想扔出去,却终究塞进了枕头底下。窗外的风雪更紧了,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她腕上未愈的划伤,那是刚才砸妆匣时,被翡翠镯子划的,血珠渗出来,竟和当时游坦之剜眼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声,阿紫听见柴垛那边传来马匹踏雪的声音。她掀开窗帘,看见游坦之牵着匹瘦马,马鞍上捆着她的羊皮袋,正在风雪里慢慢走远。头上的积雪落下来,露出半道新结的血痂,却始终没回头,就像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铁头更硬,比雪更冷,却偏生在人心里,冻成了永远化不开的冰。

破窗棂漏进的风雪卷着灯花,将萧峰手中那半块带血痂的头皮映得忽明忽暗。

“你赶他走了。”他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牛皮,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在科尔沁草原,他为你引开狼群,被啃掉半只耳朵;在灵鹫宫,他剜了眼睛给你,自己摸着墙走了三天三夜,你就用这袋金叶子,把他打发了?”

阿紫正对着铜盆绞帕子,指尖冻得通红。听见这话,帕子“啪”地甩进水里,溅起的冰水珠子砸在火盆边沿,发出“滋滋”的响。

“打发?”她忽然笑起来,指尖绞着帕角,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扯得变了形,“你该去看看他跪在柴垛旁的样子,头磕在冻土上,把青砖都砸出坑来,他是狗么?见着人就摇尾巴?”

萧峰盯着她腕上晃荡的珊瑚珠串,那是游坦之拿命换的。他想起昨夜在柴房看见的情景:半块风干的鹿肉用绢子包着,绢角绣着极小的“阿”字,边角磨得发白,分明是从她旧裙上剪下来的。

“他不是狗。”他忽然攥紧拳头,指头硌得掌心发疼,“他是这世上少有的、能把心掏出来焐热你眼睛的人。”

“焐热?”阿紫忽然转身,帕子上的水顺着指尖滴在毛毡上,晕开深色的点,“你知道他的眼睛塞进我眼眶时,我听见什么?”她忽然凑近,睫毛上还凝着水珠,

“虚竹说,剜眼时要灌麻沸散,可他偏不要,说怕睡过去见不着我醒,结果疼得把手咬出了印子,血沫子溅在我绷带上面。”

萧峰的手猛地一抖,他看见阿紫指尖掐进掌心,旧伤的疤又渗出红来,像朵开败的梅。“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阿紫忽然抓起妆匣,将珊瑚珠串扯下来摔进去,翡翠镯子撞着金钗,发出刺耳的响,

“知道他如今成了个瞎子,连自己的碗都端不稳?他闻着我的胭脂味就发抖,像不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她忽然笑出声,笑声却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你要我可怜他?施舍他?还是像你可怜我一样,把我拴在身边?”

火盆里的炭“轰”地塌下,火星子溅在阿紫裙角,烧出几个焦洞。萧峰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那是他送的,簪尖还留着戳伤马贼时的血锈。

“你总说我心硬。”阿紫忽然蹲下来,捡起珊瑚珠串,指尖摩挲着每颗珠子,“可你呢?你明知我跟着你是死路一条,却连句硬话都舍不得说。你劝我收留游坦之,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清楚…”

她忽然抬头,眼中映着将熄的火,“这世上再没人像他这般犯贱,能把命垫在你我脚底下,让我们踩着走?”

帐外传来乌骓马的嘶鸣,萧峰忽然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珊瑚珠串硌着他的虎口,像串冻僵的泪。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他的声音轻得像雪,“在女真部落,你摸着我的脸说,瞎了也好,这样就不用看见我皱眉头,可如今你看得见了,却偏要把真心人往外推。”

阿紫忽然挣开他的手,珠串“啪”地断了,珊瑚珠子滚进火盆,发出“噼啪”的响。她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游坦之临走前,偷偷塞进她鞍袋的艾草香囊,那是她小时候在星宿海最爱闻的味道。

“后悔?”她忽然冷笑,指尖捡起颗烧黑的珠子,“我只后悔没在他剜眼时,亲手替他割下眼皮,这样他便看不见我对萧大哥笑的模样,便不会连疼都觉得甜。”

风雪忽然大了,破窗纸“噗”地裂开道缝。萧峰望着阿紫蹲在地上捡珠子,发丝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像只护着残羹的小兽。

他知道有些话永远说不通,就像他永远无法告诉她,当游坦之把眼睛递过来时,医圣眼里的震惊,那是他从未在汉人眼中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执着。

“随你吧。”他忽然转身,披风带起一阵风,将炭灰卷上帐顶,“但你记住…”他在帐门口顿住,声音混着风雪,

“这世上能把命捧给你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少。等你哪天看不见了,想再找这样的傻子……”

“那就让我瞎一辈子!”阿紫忽然尖叫,将烧黑的珠子砸向帐门,“反正我眼里只有你,瞎了便罢,省得看见你为别人皱眉头!”

帐帘重重落下,风雪灌进来,吹灭了火盆。阿紫摸着地上的珊瑚珠,指尖触到颗带着体温的,不知何时,游坦之在珠子里刻了个“阿”字,边角毛糙,像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她忽然将珠子塞进嘴里,咸涩的炭灰混着血味漫开,却比心里的滋味淡得多,有些东西,就像此刻攥在掌心的碎珠,越是想握紧,越是扎得血流不止。

毡帐外的胡笳又断了,萧峰的拇指已在剑柄吞口处磨出一道红痕。火塘里的松木噼啪炸开,火星子溅在他半旧的皮靴上,像谁拿针尖儿一下下戳着心尖,三十万铁骑的马蹄声,此刻正在他血管里奔涌。

他望着剑鞘上嵌的狼头纹,那是在西楼猎场,耶律洪基亲手解下赐他的。狼眼是两粒碧绿的松石,此刻在火光下泛着冷意,倒像是漠北的深潭,要将他整个人拖进去。汉人叫他契丹狗,契丹人呢?如今帐外巡逻的亲卫,看他的眼神已不像从前。

“你又在摸那柄剑。”帐帘掀起的声响混着细沙,阿紫的声音像浸了秋露的紫水晶,“他们说你要回南朝,去给汉人通风报信。”

他没回头。

她的脚步踩过毡子,带起淡淡药香,是治眼伤的熊胆膏,这两个月她总偷偷往他鞍袋里塞。

“你该留在上京。”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半座阴山,“那里有你该享的富贵。”

“富贵?”阿紫忽然绕到他面前,火光从斜下方映着她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你记不记得,在镜湖客栈,你把我按在墙上,说我若再杀人就拧断我的脖子?”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握剑的指节,“那时我就想,这人的手这么冷,心却比火塘还烫。”

萧峰猛地抽手,剑鞘撞在火塘边的铜壶上,发出暗哑的响。他看见她发间别着的那支银簪,汉人女子的簪子哪有这般尖利?她偏要将簪头磨得能划开鹿皮,说这样遇到危险时能戳人眼珠,此刻那簪尖正对着他,却像在戳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们说你是契丹的叛徒。”阿紫忽然蹲下来,盯着火塘里跳动的红,“可你知道么?在我眼里…”她忽然抬头,眼瞳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叛徒也好,英雄也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我早已是个没了根的人。”

毡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是他的乌骓在踢槽。萧峰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中京,阿紫偷偷跟着他去见南朝细作,被巡逻的皮室军追上。她那时眼睛还没好,却能凭着听风辨位,用袖中短刀抵住追兵咽喉,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此去中原,汉人恨契丹人入骨,却偏要跟着他往刀山火海里闯。

“你本可以活得像草原上的鹰。”他忽然伸手,替她摘下发间的草叶,指尖触到她耳后那道浅疤,“何苦跟着我……”

“因为你这里痛的时候,我这里也会痛。”阿紫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的薄茧擦过他掌纹,

“在女真部落的雪地里,你背着我走三天三夜,那时我就知道,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会为我连命都不要。”

她忽然笑了,指尖划过他腕上的旧疤,“再说了,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你救我三次,我偏要跟着你,直到你欠我三十次,三百次。”

火塘里的松木“轰”地塌下,火星子腾起老高。萧峰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躲在树上偷笑的模样,那时她还是个天真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他甩不掉的影子。帐外的风卷着沙粒扑打毡帐,像无数双质问的手,可他掌心还留着她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烫。

“明日辰时三刻。”他忽然站起身,披风带起一阵风,将火塘的烟卷向帐顶,“若你能骑稳我的乌骓……”

“你的马早认得我。”阿紫忽然拽住他的腰带,指尖勾住皮带上的狼头扣,“去年在归化城,它踢伤三个想偷鞍袋的马贼,却让我摸它的鬃毛,就像你,看着凶,其实心软得很。”

她忽然松开手,退到帐帘边,紫衣在火光里像团烧不尽的紫焰,“我去备水囊,你若敢不带我走,我就把自己捆在马尾巴上,让全草原的人都知道,萧峰萧大王连个瞎眼的小丫头都甩不掉。”

帐帘“扑”地合上,细沙从缝隙漏进来,落在他脚边。萧峰望着火塘里渐暗的炭火,忽然摸到腰间的玉佩,那是阿朱临死前塞给他的,汉人女子的玉佩,此刻却比契丹的狼头剑更沉。他不知道此去中原是生是死,只知道当阿紫说出“没了根的人”时,他心里那道横了三十年的坎,忽然就塌了半边。

夜风卷着胡笳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摸了摸剑鞘上的狼头,忽然扯下那块刻着契丹文的腰牌,重重按进火塘。火星子“滋”地窜起来,将牌面上的文字烧得扭曲,就像他这些年在汉人与契丹之间摇摆的魂灵。

而帐外,阿紫的脚步声混着马嘶,正一步一步,踏碎他最后一丝犹豫。

随梦书屋推荐阅读:渡劫之王灌这江湖一碗酒武侠锦衣天下武侠情缘:从盘点花贼开始方尘小说阅读免费这个修士真的不一样万妖圣祖星月伴风云我穿成了修仙界稀有物种武侠之数据风暴仙葫剑影?江湖!乱世江湖大魔侠冥帝:开局抓周选老婆武侠:重生锦衣卫,被皇后看上了十玄门风武少年少年白马:仙人在人间综武写日记我被女反派们包围了方尘小说免费阅读全文锦衣卫当差,开局签到风神腿小李飞刀续集:雪吹刀凉月又生杀手的江湖视角统域万道,影凌密钥了不起的大长虫综武:开局混入美女聊天群九婴邪仙九叔之茅山真传方尘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完整版诸天:表白就变强笑傲:开局被出卖?反手拜入泰山真悟性逆天:从笑傲开始诸天让你当收尸人,你却在抓诡降妖?天地义经还情剑贫道真不想搞钱啊风徐徐且行蜀山之天宪神君秦墨秦相如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雪中:吴家剑冢酒剑仙,剑开天门华夏群雄异世论武一个剑神的诞生少年剑已佩妥,出门便是江湖!快穿之重启我的人生天才相少峨眉山月歌权倾天下:吾乃督公九千岁大秦,开局建运朝,平诸天万界妖魔哪里走徒儿无敌了,求你下山去吧
随梦书屋搜藏榜:封神:我被通天教主偷听心声还情剑天龙之祸害武林踏道高歌我只想安心修仙气血不朽修仙伏魔记内极乐女修从明教教主开始纵横诸天我带系统打遍天下无敌手诸天,从神雕姐妹花开始修仙不如炼丹综武:我成了天下第一大魔头策命师贫道略通拳脚修真零食专家继表妹万界之剧透群凌风全文免费阅读正版偷天大运赤龙破天我真的很弱灵霄望道猫真人女配修仙中诸天之开局让江玉燕去搬砖祭渊门人只这个掌门太年轻综武:签到成神,实力藏不住了命格潜龙:修炼魔功开始长生狗带的青春袭魔不朽邪尊漫游仙途道求巅峰永不休仙君,你家小狐狸掉了!修仙炮灰改行搞科研洪荒之弑天小仙恨嫁,少君欠思量霍绍霆温蔓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武仙传承系统证道狂人蓝瑰不朽女天尊仙子,请听我解释厨刀行修什么仙造作啊九婴邪仙
随梦书屋最新小说:一人之下:开局遮天九秘!祁总,您家霸鹅又上热搜了!【综影视】少白观少歌大唐剑圣录射雕之我为仙帝,当镇压此世穿越,从灵鹫宫开始穿越之我成了功夫里的包租公诸天:开局舌战杏子林风生水起,山海可平综武:钢铁之肾,从东方不败开始我在综武修仙那些年总裁穿越:我在天龙八部当和尚天阙归来宗武世界,游历江湖综武:开局宗师境,馋哭黄蓉穿越神雕之我的系统是郭靖多子多福:背着赵敏成了明教教主综武:长太帅,被邀月擒回移花宫都穿越了,你还叫我节制一点医道:中医传人在火影天下第一!小说版综影视:多学学总有好处!古墓侠影之系统乾坤穿越神雕:我拜杨过为师综各世界组邪门cp江湖逆主逍遥传人,我让乔峰多活百年综武之我,唯一修仙者超次元乱撩诸天时空骰,开局绑定六界综影视之不晚港综:我的超能力来自美漫综影视之肆意爱雪中悍刀行:天命系统漫威修行:从全真心法开始开局砸晕李星云,不良人乱了灵麓拾芳穿越至1586年大航海时代一剑封候民国英雄喋血上海滩影视诸天:开局成为华山叛徒龙珠:对不起18号,我是被迫的倚天屠龙,张无忌的逆袭综武:废柴皇子庞邀月从莲花楼开始的碎嘴综武:从锦衣卫开始穿越综武:开局斩杀尹志平!综武:我的神仙姐姐是王语嫣综武:开局系统签到宁中则综武:天机楼主,曝光乔峰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