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城郊外的废弃罐头厂像头匍匐的钢铁巨兽,锈蚀的铁皮厂房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的光。苏敏踩着碎石子往前走,地质锤的金属头碾过块暗红色的结晶,晶体碎裂时释放出刺鼻的气味,像烧糊的铁锈混合着腐烂的甜香。
“恐惧指数:89%。” 程起的智能手环发出锯齿状的警报声,表面的双脉印记亮得刺眼,“这地方的能量场比老街强十倍,那些红色粉尘...” 他突然拽住苏敏的胳膊,指向空中漂浮的微粒 —— 在头灯照射下,每粒粉尘里都嵌着细小的人脸,闭着眼睛发出无声的尖叫。
戴登山帽的中年男人举着改装过的矿灯,光束扫过车间深处的传送带。生锈的链条上还挂着残缺的罐头盒,标签上的 “星港牌水果” 字样被暗红色粉尘覆盖,只露出个扭曲的 “果” 字。“这地方不对劲,” 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紧登山镐,“我年轻时在星坠矿坑见过类似的东西,能勾起人最害怕的念头。”
团队里的游客大多脸色发白,穿碎花裙的女孩正用灵念探测器扫描四周,屏幕上的波纹图像被揉皱的纸:“苏导,设备显示有 37 个强能量反应点,分布在...” 她突然顿住,探测器的警报声变成尖锐的蜂鸣,“西北方向,有个东西在移动!”
众人循声望去,车间尽头的阴影里,一个掉漆的玩具熊正左右摇晃,粉色的绒毛沾满油污。诡异的是,明明没人触碰,它却像被线牵着似的,缓缓朝人群飘来。戴登山帽的男人突然脸色煞白:“那熊... 我儿子失踪前就抱着个一模一样的!” 他的声音发颤,矿灯的光束剧烈晃动,“我听见他在哭!你们没听见吗?”
苏敏举起地质锤,龙纹光带在身前织成半透明的屏障:“别靠近!是幻觉!” 但已经晚了,中年男人挣脱程起的阻拦,跌跌撞撞冲向玩具熊,嘴里喊着儿子的小名。当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熊耳朵时,程起的手环突然射出光箭,将玩具熊钉在墙上。
“撕拉 ——” 熊身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线路板和微型摄像头。屏幕突然亮起,李哲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抚镜头:“程先生,苏小姐,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 他的笑容在红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喜欢我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吗?”
玩具熊突然爆炸,暗红色粉尘如烟花般散开。戴登山帽的男人被气浪掀翻,挣扎着爬起来时,额头渗出的血珠里竟浮着童年被父亲打骂的画面 —— 那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记忆,正被粉尘强行拽回意识表层。
“小心!” 林小羽的星坠音刃突然从鞘中弹出,刃身发出清越的嗡鸣,在空气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她举着音刃转向右侧,所有人顺着刃身的反光望去,车间的金属架之间,漂浮着数十个半透明的人影。
这些 “人” 大多面目模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在原地打转,有的用头撞墙,有的蜷缩在角落发抖。最清晰的是个穿白大褂的老者,正举着试管往自己手臂注射什么,他的侧脸在音刃反光中逐渐清晰 —— 竟是陆沉的黑客老师,那位三年前神秘失踪的计算机权威。
“这些是...” 程起的智能手环突然投射出分析报告,“被增幅器具象化的恐惧情绪,每个虚影都对应着真实存在的人,他们的负面情绪被装置抽离、浓缩,变成了...” 他咽了口唾沫,“会攻击活物的能量体。”
穿白大褂的虚影突然转向林小羽,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小陆太不听话了,就该像我一样...” 它伸出半透明的手,所过之处的金属碎片开始颤动,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林小羽的星坠音刃剧烈震颤,刃身映出的画面突然变了 —— 陆沉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根数据电缆,而她站在旁边,手里握着沾满血的扳手。“不!” 她尖叫着挥刃砍去,虚影被劈成两半,却在落地前重组,反而分裂出两个更小的身影。
“别被它们影响!” 苏敏用地质锤敲击地面,龙纹光带扩散成环形,将靠近的虚影弹开,“这些只是能量聚合体,攻击...” 她的话被声尖叫打断,团队里最年轻的女孩被块飞起的金属片划伤了胳膊。
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冒出淡金色的记忆光粒,在空中组成画面:课堂上,所有同学都在嘲笑她的作文;走廊里,有人故意撞掉她的书包;放学路上,阴影里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不要看!” 程起扑过去用手环盖住她的伤口,光带接触到记忆光粒时发出滋滋的响声,“这些是被放大的恐惧记忆,看久了会被同化!”
但已经晚了,女孩的眼神开始涣散,突然抓起地上的金属碎片往自己胳膊上划:“是我不好... 我不该说话...”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程起不得不打晕她,抱到相对安全的控制室门口。
“这些金属碎片能传导恐惧。” 苏敏蹲下身检查地上的碎屑,发现每块碎片边缘都有细小的齿痕,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程起,用你的双脉灵念构建屏障,小羽,音刃维持高频震动,干扰它们的能量场!”
林小羽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音刃上滑动,刃身发出的嗡鸣逐渐升高,那些靠近的虚影开始剧烈波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穿白大褂的虚影再次袭来,这次它的手里多了把半透明的手术刀,刀身映出陆沉痛苦的脸。
“清醒点!” 戴登山帽的男人突然用登山镐砸向虚影,虽然穿过了身体,却意外地打散了它的形态,“这些玩意儿怕强烈的意志!” 他的星轨邮票册从口袋里掉出来,其中张被粉尘覆盖的邮票突然发光,映出他儿子的笑脸。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他挥舞着登山镐,每下都带着破风之声,那些暗红色粉尘遇到他的星轨邮票,竟像遇到火焰的雪一样融化了。
苏敏的地质锤突然指向车间中央的金属架,那里的恐惧指数最高,手环显示 “97%”。“李哲的装置应该在那附近,” 她用头灯照过去,金属架后面隐约露出半球形的轮廓,表面布满毛细血管状的线路,“我们必须摧毁它,否则这些虚影会越来越强。”
程起的智能手环突然弹出陆沉的全息投影,黑客少年的头发上沾着油污,背景里是星辰集团的服务器机房:“小羽!找到增幅器的核心后告诉我,我破解了它的底层代码,能植入反向程序!” 他的画面突然晃动,“小心个叫‘骨刺’的家伙,李哲派他带了‘惧魔’过来,那玩意儿...”
通讯突然中断,林小羽的星坠音刃突然指向门口,所有人转头望去,车间入口处的暗红色粉尘正在凝聚,逐渐形成两米高的人形轮廓,利爪和獠牙在阴影里闪着寒光。
“看来‘客人’到了。” 苏敏握紧地质锤,龙纹光带与程起的双脉屏障交织成更密的网,“各位,不想被恐惧吞噬,就握紧手里的武器 —— 无论是登山镐、相机,还是...” 她看向戴登山帽的男人,“保护记忆的决心。”
穿白大褂的虚影再次袭来,这次带着更多的金属碎片。林小羽迎着它挥出音刃,刃身的银光与虚影的红光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她突然想起陆沉的话:“恐惧就像病毒,你越怕,它越嚣张。” 于是闭上眼睛,在心里哼起 “清醒咏叹调” 的旋律。
星坠音刃的嗡鸣突然变得清亮,像道利剑划破了车间的阴霾。穿白大褂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开始快速消散,那些被它困住的记忆光粒纷纷飞向各自的主人。林小羽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耳坠正与音刃共鸣,发出淡蓝色的光。
“有用!” 程起大喊着推进屏障,双脉印记的光带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苏敏,左边!” 他用手环射出光箭,击碎块即将组装成利爪的金属碎片,碎片落地时,发出孩童般的呜咽。
戴登山帽的男人带头冲向车间中央,矿灯的光束在他身后组成扇形,将靠近的虚影一一驱散。游客们互相搀扶着跟上,有人举着灵念探测器,有人挥舞着临时找来的钢管,最胆小的女孩也捡起块石头,紧紧攥在手里。
苏敏断后,地质锤敲击地面的节奏越来越快,龙纹光带在身后形成坚固的壁垒。当她经过那个被打晕的女孩身边时,女孩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苏导,我想起来了,我不怕他们了!” 她抓起地上的金属片,虽然还在发抖,却坚定地跟了上来。
车间中央的金属架越来越近,半球形装置的轮廓愈发清晰。程起的智能手环显示 “恐惧指数:99%”,警报声已经变成持续的长鸣。空气中的暗红色粉尘开始旋转,形成道微型龙卷风,里面的人脸虚影都转向同一个方向 —— 仿佛在迎接什么东西的到来。
“准备好了吗?” 苏敏转头看向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灰尘,眼神却亮得惊人。程起的双脉印记已经完全亮起,像有团金色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林小羽的星坠音刃嗡嗡作响,刃身映出所有人的身影;戴登山帽的男人把星轨邮票册塞进最安全的内兜,举起了登山镐。
“准备好了!”
随着齐声的应答,团队冲向那道旋转的粉尘龙卷风。在风暴中心,他们知道,等待着的不仅是李哲的恐惧增幅器,还有每个人必须面对的 —— 最深层的恐惧与最坚定的勇气。而车间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块沾着血的记忆晶体突然亮起,映出李哲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