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看着板着一张脸将他直接送到了府门外的殿下，有点心虚；他也没有想到，能让老大放了这么多血。
手中捏着一沓子符，他都不敢去看殿下那能冻死人的目光；此刻周远只想逃，可他又属实担心老大，看着殿下欲言又止；看的祁玄头大。
“那个……殿下，老大，就交给您了。”周远对着殿下躬身，郑重的行礼，“如今皇城中，老大熟悉的人，不多了。”
“殿下，若有一日；”周远抿了下唇，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操心不完的老父亲，“您……您腻了。”周远的头都压低了很多，他知道这对老大不公平，可老大是一个过于看重感情的人。
若是有一日，殿下当真腻了老大，那老大当如何！
“请您放老大自由。”周远说的小心。祁玄却是气笑了；
难怪他感觉怪异，他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可如今看到周远这样的请求，祁玄心中闷疼，周远不信他对小七的感情，小七自己也不会相信；
“你把你们老大当什么，若是他不愿 ，你觉得，有谁能让他乖乖躺下 ，任……”祁玄眼神透着疲惫，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怎么可以对旁人讲起。
“你太小瞧你家统领了。”祁玄心中苦涩，却又不想让周远误会，“小七若是当真不愿，他身为镇守，对付我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他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镇守对付妖邪的办法有多少种，你可知道？”祁玄仰头看着漆黑的夜，他也就是知道，才会信了，小七对他有情的想法；可如今，小七对自己，到底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只是将自己这里当成了一处庇护之所呢？小七对自己的纵容，是不是小七觉得，这是他应付的代价？
祁玄内心是惶恐不安的，他害怕知道答案，他接受不了，会不会真的又做什么混账之事？
“那就谢过殿下。”周远年迈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身，“殿下不知，老大重感情，求殿下莫要伤了老大的心。”
周远拖着年迈的身体走向马车，徒留祁玄一个人站在府门前，仰着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小七重感情，可却不是对他的。
府门内，门房小厮和绉炎都将自己缩成一团了；
周大统领啊，您说话前能不能观察一下，您就没有发现，安静的过分了吗？您就不能抬头看看，镇守大人那都快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吗？
他们怕啊！
“不要说我来过。”我转身就走，感情？也许是有的 ，可到底祁玄有多重要，我分不清，自己对他，是情感多一点，还是责任多一点。
祁玄身为人族太子，身上的气运太盛，这样的人，一旦被鬼物占据他的身体，完全控制住他，那他身上，半数人族气运，就成了鬼物可取之物，到了那时，人族就是失了一半的气数；
一个不好，那可是会灭族的；
我对祁玄的关注，更多的是因着他身上的气运吗？
真的没有私心？
有的，我不甘心，凭什么他可以玩弄我的感情，而我为何不能利用他对我的感情，对我的愧疚，让他为我所用；不就是偶尔陪他吗？
在何处做交易，不用付代价的；权当是我付给他的代价罢了。
祁玄就是看得懂，才会这么难以接受，他以为小七对他有着感情 ，可到头来，对小七而言就只是一场付出代价的交易。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小七，喝汤了。”祁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端着一碗糁汤进来，小七失了这么多血，定是不好受的。
“休息吧！”我没有离开，而是神情自若的爬到了床上；祁玄有些微愣怔。
昏暗的天空下，一个身影安静的躺在地上，仿若失去了生机一般；
“混沌战场，才是你的归宿。”
“跟我一起走吧！”
“那里都是你的同类，没有人会歧视你，也没有人会束缚你。”
一个个不属于燕滦的想法占据着他的思想，他艰难的抱紧自己，已经变成利爪的手指刺的腹部尖锐的疼；
他是人，他不是怪物；
不能进混沌战场。
燕滦分不清他在这里多久了，他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也感觉不到战场的阴寒；他此刻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要不受控制了，他快要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可他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不想成为残害人族的祸首。
周念清在战场上找了三日，也没有寻到司首的身影，他难道真的做错了？他当时就应该将司首带出来。
他将父亲送来的血液涂抹在自己的身上，他将镇守的血液装进小瓶中，摆放在昏暗的妖邪战场上，他想要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司首的踪迹。
镇守的血液对妖邪有镇压作用，司首应该不想被妖邪控制，他会本能的寻找能克制妖邪的东西。
他血液分装在小瓶子里，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将司首引出来；
当真见到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向着他的这个方向而来的时候，周念清是欣慰的，这说明司首还是有着人类的意识，他并没有被妖邪控制。
直到看清来人那身熟悉的衣衫，绉念清捏紧手中的剑，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司首大人。”周念清盯着司首的一举一动，他能感觉到，司首在发生变化。
司首猩红的眼眸盯着他，就如同盯着猎物的蛇，看的周念清浑身不舒服，“大人？”周念清又喊了一声。
燕滦伸出带着利爪的手掌，盖着眼睛，“是我。”他的嗓音沙哑，带着含糊不清的喘息；
“可有符？”他的声音带着重音，仿佛身体里面不止一个人。
“镇守大人托我带了血液和符箓给司首大人。”说着快速将水壶拿了出来，燕滦看着一个水壶递到自己面前，有些微愣怔；
这么多？
小七这不是将自己放干了吧！
燕滦心中感动，颤抖着手，接过符箓，手指上立刻被符箓灼的通红；
燕滦吞咽两下口水，将心底的惧意压下，他抽出腰间空了的水袋，将水壶里面的血液灌进水袋中；将清洗水壶的水拿在手中，颤抖着身体，将带有镇守血液的水喝进去。
灼烧感从腹部升起，越来越热，燕滦感觉他要被烧着了；
他连和周念清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整个人踉跄着往昏暗的混沌战场方向而去，行走间，一颗头颅已经挂到了背后，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念清，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口中血丝滑落，挂到了眼睛上，诡异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