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祈愿的呐喊声浪渐渐平息,巴陵广场上的人群依旧沉浸在悲壮肃穆的气氛中,无人离去。无数双眼睛,带着期盼与忐忑,紧紧盯着高台之上。
诸葛亮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香案上那片玉玺印纽残块之上!方才那一声轻微的嗡鸣和绸缎的飘动,绝非错觉!那是残存的玉玺之力,对万民悲愿洪流产生的微弱共鸣!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无需言语,那短暂却真实的异象,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无数荆襄百姓心中激起了希望的涟漪。一种无形的、名为信念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
“英灵有感!山河有应!”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却更加坚定有力,“此乃苍生愿力之始!荆襄复兴之基!望诸位父老,谨守此心,常怀祈愿!魔患一日不除,此心一日不懈!”
“谨遵军师教诲!”台下响起参差不齐却饱含力量的回应。
诸葛亮在邓义的搀扶下走下高台。仪式结束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万民愿力只是一个引子,如何将这磅礴的心念之力,转化为沟通残鼎、唤醒地脉生机的实际力量,才是关键。
府库地窖,气氛凝重而紧张。
赵老匠师手中的特制铜棒依旧轻轻抵在禹鼎那道附着星尘的裂痕边缘。方才祈愿洪流达到顶峰时,铜棒传来的清晰脉动感让他激动得差点失态。此刻,虽然外界的呐喊声已消失,但那脉动感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如同余韵般,在铜棒尖端持续传递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被注入了第一缕生机,开始了缓慢而顽强的复苏!
“邓大人!军师!”赵老匠师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对匆匆赶来的诸葛亮和邓义低声道,“成了!那股脉动…稳住了!虽然微弱,但极其清晰!就在这星尘之中!万民愿力…当真有效!”
诸葛亮快步走到禹鼎前,不顾伤势,俯身凑近窥管。昏黄的灯光下,裂痕深处那点七彩星尘的光芒,似乎真的比三日前明亮了一丝!不再那么飘忽黯淡,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内敛的微光。透过铜棒,诸葛亮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如同新生儿心跳般、微弱却坚定的搏动!
“好…好!”诸葛亮眼中精光爆射,连日来的疲惫似乎被一扫而空,“赵老,继续!就用此法!以地脉引导之术,持续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巴陵地脉之气滋养这星尘!同时,密切感受其脉动变化!若有增强或异变,即刻报我!”
“老朽明白!”赵老匠师郑重应下,如同守护稀世珍宝般,再次凝神于铜棒与星尘的联系。
诸葛亮转向邓义:“祈愿之事,不可中断。传令各郡县,设立英烈祠,供奉刘公、庞公、荀公、黄老将军及所有阵亡将士牌位!鼓励百姓常去祭拜祈愿,将这份心念之力持续汇聚于巴陵!此乃滋养星尘、沟通残鼎的长久之计!”
“是!属下立刻去办!”邓义也被这切实的进展所鼓舞。
巴陵城外,州牧府熔坑边缘。
魏延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盘膝坐在滚烫的琉璃岩层边缘。他双目微闭,呼吸悠长,全部心神都沉入脚下这片饱含血火与牺牲的土地。万民祈愿时感受到的那一下强劲脉动和一闪而逝的土黄光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在尝试,尝试用自己的意志,去呼应、去沟通那深埋于熔坑核心的地脉生机。
时间缓缓流逝。灼热的地气蒸腾,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起初,只有一片沉寂,如同死去的火山。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刘晔的音容笑貌,回想着州牧府最后决战的惨烈,回想着万民呐喊时那直冲云霄的悲愿。
不知过了多久…
咚…
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的震动,从掌心按着的琉璃岩层下传来!紧接着,又是一下!
咚…咚…
缓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如同沉睡巨兽苏醒时的心跳!
魏延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不是错觉!这脉动虽然微弱,却比祈愿时更加稳定、更加清晰!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脉动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意志碎片!那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一种不肯消散的牵挂,一种对这片土地刻骨的眷恋!
“子扬公…是您!真的是您!”魏延低声喃喃,虎目含泪。他不再试图沟通,而是将这份激动和感知到的意志碎片,通过心神,默默传递向熔坑深处。他知道,此刻任何外力的干扰都是多余的,唯有静待那地脉深处的生机,在万民愿力的滋养下,自行壮大复苏。
帅府内室,灯火通明。
诸葛亮并未休息。他面前摊开着两份地图:一份是荆襄全境图,重点标注了巴陵、熔坑、禹鼎位置;另一份则是汉中沮水魔巢及其周边地形的详图。邓义侍立一旁,汇报着各方消息。
“军师,魏延将军派人回报,熔坑方向地脉脉动稳定增强,他确感知到…刘公意志残留的气息!”邓义的声音带着激动。
诸葛亮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仍是凝重:“此乃天大幸事!然,子扬复苏,必是漫长过程。眼下当务之急,是阻止张鲁借九嶷山新裂痕为祸,更要趁其新鬼蛟未成,彻底摧毁沮水魔巢!”
他手指重重戳在沮水魔巢的位置:“魔巢深藏山腹,强攻难入。唯有寻得核心弱点,雷霆一击!上次甘宁、魏延以‘雷火钉’炸毁油库,重创鬼蛟,证明至阳天雷之力确是其克星!荀公魂体拼死传递的信息,关键便在于此!”
“军师之意…是要再造更大威力的‘震天雷’?”邓义问道。
“单凭‘震天雷’,恐难撼动主血鼎及山腹核心。”诸葛亮摇头,目光锐利如剑,“需直击其晶核要害!然晶核藏于血湖主鼎深处,寻常手段难及。除非…能引动真正的天雷之力!”
“引动天雷?”邓义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力岂能操控天威?”
“非是操控,而是引导!”诸葛亮的手指在地图上魔巢上方山势划过,“张鲁以万灵精血魂魄饲喂血鼎,怨煞之气冲天,必引天地之忌!若在特定天时(雷暴将至),于其怨煞之气最浓烈之顶点,在魔巢正上方山巅布下引雷大阵!或可借天罚之威,直贯山腹,毁其晶核!”
邓义听得心驰神往,又觉匪夷所思:“此计…太过凶险!且不说引雷阵法能否成功,单是深入魔巢上方布阵,便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亦要为之!”诸葛亮语气斩钉截铁,“此乃根除魔患、断绝张鲁邪功之本,唯一可行之道!否则,待其新鬼蛟大成,再借九嶷裂痕呼应,荆襄危矣!”
他看向邓义:“你立刻秘密去做三件事:第一,搜集所有关于引雷阵法的古籍记载,尤其墨家、阴阳家遗存!命匠作营不惜代价,研制能承载、引导天雷之力的核心阵器与引雷针!”
“第二,动用所有细作,不惜代价查明魔巢山体结构,尤其是主血鼎正上方山体的厚度、岩层构成!”
“第三,严密监控沮水一带气象!寻找近期可能出现的、规模最大的雷暴天象!”
“是!属下领命!”邓义深知此计凶险,却也明白这是破局的唯一希望,肃然应下。
诸葛亮疲惫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府库地窖的方向。子扬…若你能早日归来,这引天雷、诛邪魔的凶险之局…或许能多一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