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芊大胜而归,回到紫萱殿,忍不住给慕卓宁绘声绘色演绎起她今日所见御厨房和内务府那些人的反应。
后宫这些牛鬼蛇神,慕卓宁早在上一世就见识过了。
她从一个寂寂无名的贵人,到一飞冲天当了太后,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
“不必在意,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
“咱们如今顺势教训教训他们,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挑起这些事来,本就不是仅仅为了找几个奴才的麻烦,而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既然你这戏台子都搭好了,也是该本宫上台演戏了。”
这天晚上,紫萱殿上下乱作一团。
宁嫔贴身侍女哭着闯进乾清宫,膝行进殿,叩求皇上救她家小主性命。
皇上急忙带人来到紫萱殿,只见宁嫔正站在一把椅子上将一根三尺白绫往正殿的房梁上抛。
美人儿梨花带雨,满面委屈,竟像是活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皱起眉头问道。
他是了解慕卓宁的,她就算真有什么事,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不是民间泼妇的常态?
慕卓宁见皇上来,哭得更厉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绿芊‘扑通’一声对下,对皇上诉道。
“皇上恕罪,小主心里苦。”
“您也知道,小主远行方归,身心俱疲,只想吃几道合口的菜,却难以如愿。”
“宫中寒凉,想点个炭盆,却又被惊吓,肝胆俱裂。”
“如今回宫一整天,竟还饿着冷着。”
“然而这一切,并非下人照顾不周,实在是小主觉得,她已在宫中待不下去了。”
皇上哼了一声,道。
“朕当是什么大事,这么点儿蝇头小事,也值得你家小主悬梁?”
绿芊道。
“事是小事,但小主却觉得多有不便。”
话说到这里,皇上早心领神会,佯装怒道。
“有什么要求,快说吧。”
绿芊恭恭敬敬叩了个头,
“请皇上下旨,许紫萱殿自设小厨房,”
“炭火香烛,也许了紫萱殿自行采买。”
皇上一愣,就这事,值得闹这么大动静吗。
他有些无奈地朝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慕卓宁伸手。
“朕都许了,哪里是什么大事,你还不快下来。”
慕卓宁心里暗自嗔道,这么轻易就应了,戏还没演完呢。
但她还是扶着皇上的手,乖乖下了椅子。
当日紫萱殿的晚膳,是从皇上宫中小厨房传的,皇上还陪在紫萱殿一同用了膳。
皇上走后,绿芊捂着嘴笑个不停。
“小主演的是好,可惜戏还没开场,就结束了。”
慕卓宁原本估摸着,她忽然要这样的特权,皇上必定要跟她好生拉扯一番。
到时她再一通泣诉,也好显出她受了多大委屈。
“罢了,有结果就好。”
绿芊点点头,拍手笑道。
“只是今日一过,后宫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对小主您恨得牙痒痒。”
慕卓宁不以为意,她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之意,正色道。
“这都是小事。”
“如今皇上许了紫萱殿设小厨房,又能自行采买,”
“这两处极要紧,你亲自盯着,必定要用咱们信任的人。”
“再者,除了饮食,火炭,香烛,你们也在想想,可还有何物能藏毒。”
原来回宫之前,慕卓宁就与绿芊商议好了。
为了防止二皇子在宫中依旧不明不白被人下了毒,他们先从紫萱殿内部排除了所有可能传毒的途径。
这才有了自设小厨房,自行采买的请求。
但若是直接求皇上下旨也不是不可,却显得唐突穿凿,让有心之人一眼看出不对来。
故而慕卓宁从一回宫开始,就演了这样一出恃宠而骄的大戏,也好让人摸不清头绪。
然而,慕卓宁的戏还没演完。
第二日,她就命人将从衮州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到了各宫嫔妃处。
那礼物花样繁多,琳琅满目,让人看花了眼。
这礼物送出去,宫中除陆婉宜外,竟人人有份,只贵贱不同。
这贵贱也有讲究,乃是依据亲疏而定。
譬如与慕卓宁一向交好的娴贵人,就收到了一条南红项链。
衮州盛产南红,不仅色泽艳丽,柔润光泽,且极其贵重。
而与慕卓宁疏远,却与陆婉宜亲近的吴才人,就只收到了一条普通的丝帕。
其余嫔妃,有收到金簪的,也有收到笔墨的。
有收到名贵药材的,也有收到纸砚的。
娴贵人得了重礼,立刻来了紫萱殿谢恩。
两人对坐在榻上,喝着刚刚采买的新茶,娴贵人对慕卓宁说道。
“娘娘如今甫一回宫,就闹出这么大阵仗,可见是有一盘大棋。”
慕卓宁微微一笑,道。
“我还是没变,无欲无求。”
“但珏儿如今是我逆鳞,敢动珏儿,我必不罢休。”
娴贵人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
“如今宫中,形势竟不明朗。”
“林妃位分最高,但孤傲不群,再者早已遭了皇上厌弃,宫中鲜有人追随她。”
“陆婉宜得势时,倒有一帮铁杆,诸如吴才人,白贵人,许美人。”
“但树倒猢狲散,她如今没了盛宠,除了吴才人因与她同住一宫,关系仍旧亲密外,”
“白贵人和许美人,却是与她并无过多来往了。”
“那些没有封号的才人美人咱们暂且不去说她。”
“其余看不清的,便还有贺嫔,玉贵人、怜贵人和齐贵人。”
言语间,娴贵人已为慕卓宁分析起后宫的局势来。
可见她虽无心争宠,又偏居一隅,却是极聪明通透的。
“贺嫔育有一女,她入宫又早,年岁已大了。”
“玉贵人,怜贵人皆育有一女。”
“剩下齐贵人也是膝下无子。”
慕卓宁点点头,这些信息跟她了解的差不多,与上一世也没有差异。
后宫之中育有子女的,除了她和陆婉宜这样的半路母亲,其余嫔妃年岁都大了。
那可不是大了,毕竟皇上十年前就中毒了。
这些年陆婉宜又独宠后宫,衬得其余的人也就都不显眼了。
故而娴贵人说,形势不明,也是有这个缘故。
“无妨,只要石头砸下去,不管什么鱼蛙蛇虫,都会一股脑都窜上来。”
“再说,人往高处走,后宫之中,皇上的宠爱足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