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原本就暗流汹涌,如今不过几日,这不同寻常的消息就一个接一个,且一个更比一个出人意表。
一时间,后宫这潭水,果然如慕卓宁所愿,被搅浑了。
陆婉宜重新侍寝第二日方归,大皇子已等在宫中。
他上下打量了陆婉宜一番,但到底年少,瞧不出什么不对之处。
陆婉宜被大皇子如此打量,早浑身不自在。
她自是心虚,却绝不能让人发现她侍寝的真相。
“怎么了?你今日怎么不去上早课。”
大皇子一早就等在宫中,连早课也错过了。
“父皇真复宠于你了?”
大皇子的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陆婉宜像是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小小年纪,分明什么也不懂,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大皇子冷笑一声,道。
“我是什么也不懂,”
“但我却知道,你不能高兴得太早。”
“你且仔细想想,你当初都做了什么事?”
“做了那样的事,父皇怎么可能再信任你。”
“如今一朝复宠,不是父皇疯了,就是别有用心。”
“你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得不说,大皇子虽年岁不大,心思却是极多。
他以己度人,自然觉得陆婉宜的复宠疑点重重。
但对陆婉宜来说,她既不期待侍寝,这侍寝对她来说原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如今懒散了这许多日子,昨日当了一夜烛台,早困顿难捱。
原本她想着回宫就立刻补觉,却不想正撞上大皇子胡搅蛮缠。
从头到尾,她的侍寝,皇上对她表面的宠爱,不都是别有用心吗?
皇上那颗心,何曾落在她身上过。
不,皇上,没有心!一定是这样。
但她内心的苦闷,却无人可以言说,正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陆婉宜不想也不敢再与大皇子纠缠,只嗤笑道。
“五十步笑百步,你且与你弟弟争去,赢了再来说教于我也不迟。”
说完她就转身走进了寝殿。
陆婉宜自复宠后,铁杆支持者吴才人自不必说,连白贵人也恢复了与她的往来。
但许美人却迟迟不见动静。
“娘娘一朝复宠,她怎么还敢装死?”
吴才人位分不高,但脾气却不小,平日里也只敢拿比她位分更低,且性子绵软的许美人出气。
白贵人笑得一脸深意,道。
“她就是那个性子,最是耳根子软,合该是个墙头草。”
吴才人一听白贵人的话就火了。
“什么,贵人是说,她还在观望这那边的情况?”
“她莫不是想背叛娘娘。”
“这贱种,要是让嫔妾见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陆婉宜补觉不成,如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贵人和吴才人你一言我一语数落宫中众人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想到今夜,皇上大略还会翻她的牌子,她心里竟生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大皇子那小子说得对,皇上此举,不知是要为谁出气呢?
可若要出气,为何还等到此时?
此时,贺嫔宫中竟也在讨论这个话题。
玉贵人、怜贵人和齐贵人齐齐坐在贺嫔下首,聊得热火朝天。
“如今这天,也不知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
“回宫那天,宁嫔张扬成那样,此后在宫中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张牙舞爪。”
说道兴奋处,身材娇小的怜贵人忍不住手舞足蹈。
“嫔妾从前见她,从觉得是个与世无争,傲才视物的性子,不想竟看错了。”
一旁的齐贵人嗤笑一声,接话到。
“人心隔肚皮,人不可貌相。”
“今时不比往日,她既得了二皇子,能单独陪皇上出宫的,后宫也是她独一份儿。”
“据说去的还是她娘家。”
“这换了谁谁能不骄傲些?”
“如今不过是现了原形罢了,”
“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指着皇上的宠爱活着。”
此间四人中,唯独齐贵人膝下空虚,无子无女。
要说她对其他三人能生育公主是羡慕,对什么也没做,就空手得了儿子的宜嫔和宁嫔,就是嫉恨了。
玉贵人依旧事事觑着贺嫔的脸色,小心说道。
“齐贵人说的哪里话,也有人不靠皇上宠爱的,比如咱们娘娘。”
贺嫔和和气气一笑,道。
“你们几个也忒碎嘴。”
“本宫早告诉过你们,宫里风言风语最是不能信。”
“你们听那个干什么?”
“不过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
“咱们几个倒是有指望,只看着公主。”
“倒是齐贵人,你也确实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齐贵人冷笑一声,竟称不上多恭敬。
“打算,怎么打算,皇上万年只翻宜嫔那狐媚子的牌子,”
“白日里的时辰又都被宁嫔这样的心机小人霸占了去。”
齐贵人算起来比慕卓宁和陆婉宜还早几年入宫,年岁已经不小了。
但她运气不好,始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又无皇上偏爱,总觉得在宫中无从立足。
怜贵人是个跳脱的性子,看着唉声叹气的齐贵人突然笑道。
“你不若去与宁嫔多结交一番。”
“人家吃肉,总能轮得到你喝口汤不是?”
“你看看娴贵人,平日里多孤傲的性子,见到宁嫔就上赶着黏了上去,”
“什么尊严全不要了,如今不也得了利。”
齐贵人连贺嫔都未放在眼里,又岂会理会怜贵人。
听着这话不中听,一甩帕子就掉脸子走了。
他们几人关系微妙,并不像陆婉宜那个小团体稳固。
除了玉贵人仿佛对贺嫔颇为忌惮,怜贵人和齐贵人却是各自为政的。
瞌睡总有人递枕头。
那日怜贵人的话虽是揶揄讽刺居多,但齐贵人还真听进了心里。
她虽打心眼里也不怎么看得上慕卓宁,但与陆婉宜相比,慕卓宁似乎好相与多了。
齐贵人正苦于没有机会,又放不下架子主动接近慕卓宁,紫萱殿却在这时给各宫送来了品茶会的邀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