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巧儿原本正低头琢磨西雪山的路线,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 —— 这描述,前一个分明就是灭世之雪!可后一个 “机灵活泼” 的娘子是谁?灭世之雪身边啥时候多了这么个人?她之前从没提过,自己也从没见过。
她悄悄抬眼打量那几个武人,为首的汉子眉眼间带着一股正气,不像是坏人,可他们找灭世之雪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她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屏住呼吸听下去。
店家挠了挠头,疑惑地想了半晌,才迟疑着说道:“你说的这两位娘子,我倒像是见过一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 不过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记得当时来的娘子,确实是一身素衣,神情冷得很,脸像冰霜似的,身材又高又修长,身上还真挎着一把长刀,看着就不好惹。”
“一年多前?” 为首的汉子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店家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店家 “哎哟” 一声,“你确定是一年多前?她当时往哪个方向走了?”
店家被他抓得生疼,连忙摆手:“确定确定!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哪还记清她往哪走了?只记得那天她就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就走了,没跟人说过话。”
为首的汉子盯着店家看了半晌,见他不像是撒谎,才颓然松开手,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脸上满是失落。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兄弟,几人也都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几分沮丧。
沉默了片刻,为首的汉子忽然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大声笑道:“没事!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放弃,还差这一次?肯定能找到雪姑娘的!走,咱们先回成都城,再从长计议!”
说完,几人翻身上马,缰绳一扬,马蹄声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灵巧儿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数了数 —— 一共六个人,个个身手看着都不弱。她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按他们的描述,这世上除了灭世之雪,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素衣冷傲、身带仪刀” 的女子,可他们口中的 “机灵活泼的娘子” 是谁?灭世之雪为什么从没提过这个人?
更让她不安的是,之前哈桑提到色目人在找 “五行功体的容器”,还说要抓灭世之雪 —— 难道那个 “机灵活泼的娘子” 才是真正的 “容器”?灭世之雪一直在保护她?可如果是这样,灭世之雪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灵巧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武人远去的方向,心里的疑云像茶舍上空的炊烟一样,越积越浓。她转头看向还在啃烧饼的熊津公主,沉声道:“看来找灭世之雪的人不止我们,还有这伙武人 —— 西雪山的路,怕是比咱们想的还要难走。”
熊津公主嘴里塞满了烧饼,含含糊糊地应着:“那…… 那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会不会也想害雪姐姐?”
灵巧儿摇了摇头,眼神凝重:“现在还说不准。但不管是敌是友,我们都得加快速度 —— 要是被他们或者色目人先找到灭世之雪,就麻烦了。”
说完,她站起身,把剩下的铜板递给店家,拉起熊津公主就往马边走去:“别吃了,咱们继续赶路,争取天黑前再赶一段路,离成都越远越好。”
熊津公主虽然还没吃够,但见灵巧儿神色严肃,也不敢多言,乖乖跟着她翻上马背。两匹骏马再次扬起蹄子,朝着西雪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茶舍里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可灵巧儿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却越来越重。
熊津公主虽年纪不大,却也瞧得明白——方才那伙武人,随便拉出一个,都不是她们两人能轻易对付的。 可这还不是最棘手的。眼下连西雪山具体在何处、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都一无所知,前路茫茫,这才是最让人束手无策的无奈。
两人骑着马继续向西疾驰,沿途风景愈发荒凉 —— 官道两旁的草木日渐稀疏,露出干裂的黄土,远处的山峦褪去了青绿,裸露出灰褐色的嶙峋岩石,风卷着沙尘掠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
熊津公主攥着马缰绳的手指泛白,小脸紧绷,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来路,生怕那伙武人追上来。“坏人,” 她声音带着几分发颤,“咱们真的能找到西雪山吗?万一找错方向,岂不是白跑一趟?”
灵巧儿眉头紧锁,心里也没底。她只从灭世之雪口中得知,西雪山在成都以西百余里,被大雪山环绕,可具体怎么走、哪里才是入口,全是未知数。“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沉声道,“总不能困在半路。实在不行,就找附近的村落问问 —— 我就不信灭世仙庐真能与世隔绝,只要他们不是神仙,就一定会和山下人有接触,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又奔出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片零星的村落。土坯房错落分布在山脚下,墙体斑驳,屋顶覆着茅草,村口几棵老树枝繁叶茂,倒为这荒凉之地添了几分生机。
灵巧儿勒住马,对熊津道:“咱们去村里问问路,顺便歇歇脚,让马也喘口气。”
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缓步走进村落。村里的人见她们是外来者,都投来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的目光,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远远地打量着,没人主动上前搭话。
灵巧儿目光扫过,看到一位坐在门口编竹筐的老汉,便笑着走上前:“大爷,打扰了,我们想问个路,您知道西雪山怎么走吗?”
老汉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听到 “西雪山” 三个字,脸色瞬间变了,连连摆手:“西雪山?不知道啊!幺妹,幺妹!你在做啥子?叫你好几声都不应!有外来的客人问路,你听过西雪山吗?”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应该是老汉的老伴儿。她走到近前,抬着空洞的眼睛 “看” 了一眼灵巧儿,开口问道:“女娃子,你问哪哈子?”
灵巧儿见她眼神涣散,才发现老太太竟是个盲人,心里不由得纳闷 —— 盲人怎么能准确认出自己是女子?
一旁的熊津公主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老妇人,你认错啦!我才是娘子,他是个汉子!”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我眼瞎,心里却亮堂得很,么得看错,这就是个女娃子!”
灵巧儿心里有些小尴尬,只得装出被冤枉的样子,干笑两声:“是是是,您么得看错,是我长得太秀气了。您听过西雪山吗?”
老太太凑近了些,似乎在分辨她的气息,缓缓说道:“你是说西雪山?”
灵巧儿眼睛一亮,连忙追问:“您知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得知。你去问问村长,他外出的次数多,大概会晓得。”
灵巧儿嘿嘿一笑,道了声 “有劳了”,随手掏出一把铜板放在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感受到掌心的铜板,手猛地一抖,慌忙摇手:“这哪里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不远处,正在门口晾衣服的妇人看到老太太摆手,连忙关上门躲回屋里;溪边洗菜的几个人也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往家跑。霎时间,本就人少的小村落变得异常安静,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清晰,透着一股诡异的压抑。
灵巧儿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刀,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老妇人,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话音刚落,屋顶上突然窜出一只黑猫,眼神阴冷如冰,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叫!
灵巧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一哆嗦,瞬间抽出短刀;那黑猫已然纵身向她扑来,利爪泛着寒光。
就在这时,熊津公主突然动了!她从腰间抽出一件软兵器,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径直朝着黑猫挥去。
黑猫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公主身手如此迅捷,在空中硬生生顿了一下。灵巧儿此刻已是本能地挥刀自保,刀锋带着风声劈向黑猫。
黑猫反应极快,眼看就要撞上刀锋,竟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拧身变向,避开了攻击。熊津公主一击扑空,立刻反手将灵巧儿扯到自己身后,这时灵巧儿才看清,她手中的软兵器竟是一把软尺剑,剑身柔韧,却透着凌厉的寒气。
灵巧儿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熊津:“熊津,你…… 你会武功?”
熊津公主根本没空答话,等灵巧儿站稳后,她再次纵身跃起,软尺剑带着破空声,再次攻向那只黑猫。
“恭喜,回来!”
一声尖锐的呼唤突然从远处传来。那只正弓着身子、张牙舞爪的黑猫瞬间收敛攻势,纵身跳向远处,稳稳落在一个老妪的手中。
编竹筐的老汉一看到那老妪,吓得浑身发抖,慌忙拽着盲人老太太就往屋里躲,“咣当” 一声关上了木板门。那门板看着单薄得不堪一击,发出的声响却震耳欲聋,在这寂静的村落里格外刺耳。
老妪一手抚摸着黑猫的脊背,一手拄着一根枯木拐杖,缓缓走了过来。她的相貌极其怪异,脸上布满了深深的褶皱,脸色更是一半发黑、一半泛白,看着让人不寒而栗。熊津公主下意识地往灵巧儿身后缩了缩,眼里满是惊惧。
灵巧儿心里叫苦不迭 —— 她深知这种相貌怪异的人往往身怀绝技,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冷冷一笑,问道:“您今年高寿啊?”
老妪听到这话,手指猛地用力一捏,怀里的黑猫疼得 “喵呜” 一声惨叫,却不敢挣扎分毫。
看到她这阴晴不定的模样,灵巧儿心里愈发慌乱 —— 这老妪看着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怕不是个疯子?
老妪幽幽地看着灵巧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很老吗?”
灵巧儿愣了一下,暗自嘀咕:这年纪,难道还藏着一颗少女心?
熊津公主却没打算惯着她,直言不讳道:“很老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老的老人!”
老妪没有看她,眼神飘向远方的山峦,语气幽幽地说道:“哼,我今年才二十五岁。”
这话一出,灵巧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 二十五岁?这模样说两百五十岁都有人信!
熊津公主也目瞪口呆,喃喃道:“假的吧……”
老妪冷冷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看过我面容的人,都被我杀死了。这个村子里的年轻人能跑的都跑光了,你们还敢闯进来?”
灵巧儿欲哭无泪,苦涩一笑:“我们就是途经此处,误入了村子,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呵呵,说起来咱们俩正好相反,我表面上看二十来岁,实际上都已经七八十岁了!”
老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看来是天助我也!我感受到你们两人的气息,都是纯洁无瑕的身子,定能助我早日恢复容颜!”
灵巧儿听到这话,猛地惊觉过来,怒喝道:“你这个妖人!难道是练了什么走火入魔的邪功?”
她对这一套太熟悉了 —— 无非是些歪门邪道的武学,靠着掠夺他人精气来修炼,真是阴毒至极!
老妪听到 “邪功” 二字,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震得周遭尘土飞扬:“邪功?你们知道一个二十五岁的少女,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这是天不亡我,本来我就要离开村子,去外面寻找十六岁以上的纯洁之体了,不知道还做下多少案子,躲避多少差役的缉拿,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偏偏让我遇到你们两个天选的纯真纯洁体气。”
灵巧儿和熊津公主对视一眼,知道这个妖人可能要对她们进行迫害了。
灵巧儿无助短刀,死死盯住她的动作。
而熊津公主则是盯着那只弓起身子的黑猫。她认为那只猫随时都会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