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天机伞碎了。
那件流光溢彩的法宝，变成漫天飞舞的白色碎片，扬扬洒洒落下。
灵虚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把胸前白袍都染红了。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悬在空中，死死盯着那个从祭坛废墟里站起来的巨大魔影。
那张俊脸，此刻惨白如纸。
“卧槽！”
“真魔……降临……”
他的声音发干。
“不可能，天龙界这种破地方，法则跟纸糊的一样，怎么可能……”
那顶天立地的魔影，没兴趣回答他。
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锁定了灵虚。
一个古老沙哑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天机阁的小辈。”
“见到本座，为何不跪？”
声音有一种蛮不讲理的意志，压得整个天地都在呻吟。
城墙上，所有还站着的士兵，腿肚子一软，膝盖骨“咔咔”作响，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按着他们的天灵盖，要把他们死死摁在地上。
“呃啊！”
乔峰双目圆瞪，全身筋骨爆豆子似的炸响，金色的佛光龙气护住周身，硬生生扛着这股威压，腰杆挺得笔直。
汉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跪魔头！
他身边的段誉就没这么好的体力了，六脉神剑的剑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切割着周围的空气，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叶归尘盘坐在地，那股威压落在他身上，就被体内的逍遥御风轻轻一卷，化解于无形。
他睁开眼，看向那个巨大的魔影，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二弟，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乔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真魔。”
叶归尘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凉气。
“天魔宗里，能拍板的大领导。”
段誉脸都成猪肝色了。
“那白袍……他不是上仙吗？顶得住吗？”
叶归尘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那个同样在苦苦支撑的灵虚身上。
“你看他那怂样，像是顶得住的吗？”
“法宝都让人捏了。”
叶归尘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他死定了。”
半空中，灵虚听到魔影的话，脸上的苍白瞬间被愤怒的潮红取代。
他是谁？天机阁巡界使！走到哪不是被人当爹供着。
今天倒好，先被一个下界凡人耍得团团转，又被一个魔头指着鼻子羞辱。
“邪魔！”
灵虚厉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
“别以为你降下一个分身，就能为所欲为！”
“我天机阁的大军，旦夕即至！届时定将你这魔穴夷为平地，将你碎尸万段！”
“哦？”
魔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天机阁的大军？”
“你说的是，正在‘北冥魔渊’被我们圣族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些废物？”
“还是说连山门都不敢出，天天在家里开会的那些缩头乌龟？”
魔影每说一句，灵虚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本座倒是很好奇。”
魔影的声音带着戏谑。
“天机阁是没人了吗？派你这么个连化神期都没到的小娃娃，带了把山寨的天机伞，就敢来管本座的闲事？”
灵虚的心彻底凉了。
修为、法宝，底裤都让人看穿了。
这还打个屁！
必须立刻逃！再不走，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个念头一起，灵虚毫不犹豫，转身就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天边那道裂缝冲去。
连一句“你给我等着”的场面话都没敢放。
“想走？”
魔影发出低沉的笑声。
“本座让你走了吗？”
它甚至都没动。
只是那两点猩红的光芒，轻轻一闪。
“啊——”
正在玩命飞遁的灵虚，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上揪了下来。
他重重地砸在城墙外的空地上，人形炮弹一般，砸出个大坑。
魔影缓缓抬起一只由黑气构成的巨手。
那只手，遮天蔽日，慢悠悠地朝着灵虚坠落的深坑压去。
看那架势，是要把他连人带坑，一起压成一张肉饼。
城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刚刚还逼格满满，神仙下凡的白袍上仙，现在跟个待宰的鸡仔似的，毫无还手之力。
叶归尘也眯起了眼睛。
体内的伤势，在丹药和功法的双重作用下，已经恢复了三四成。
他扶着城垛，慢慢站了起来。
“大哥，二哥，准备好。”
他声音压得很低。
“准备什么？”
乔峰问道。
“准备跑路。”
就在那只魔手即将落下之际。
深坑之中，一道璀璨到极致的白光冲天而起。
“邪魔！你欺人太甚！”
灵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输红了眼的疯狂。
“天机秘法，神魂为引，三千界开，恭请祖师！”
他竟然在燃烧自己的神魂，这是要摇人了！
“恭请祖师？”
魔影的笑声里全是鄙夷。
“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请天机阁那几个老不死的？不就是想打个小报告吗？”
“可惜，晚了。”
魔影的巨手，在半空中猛地一握。
“空间封锁！”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
灵虚好不容易撕开的空间裂缝，闪烁了几下，竟被硬生生抹平了。
“噗！”
秘法被打断，灵虚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单膝跪地。
完了。
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魔影的声音变得冰冷。
那只遮天蔽日的魔手再次抬起，目标却不再是灵虚。
而是下方的雁门关。
“这座城，这些人，还有这个世界，都将成为我圣族降临的养料。”
“就从这里开始吧。”
巨大的魔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雁门关，缓缓压下。
城墙之上，一片绝望。
“不……”
跪在地上的灵虚，看着那只压向雁门关的魔手，眼中恐惧。
天龙界是天机阁的产业，是重要的灵根韭菜地。
他这次来，除了杀叶归尘，还得保证韭菜地的稳定。
要是整个天龙界都被这魔头给平了，他就算能活着回去，门规处置下来，也是个死。
“住手！”
灵虚发出一声嘶吼。
他猛地站起，残存的法力不要钱似的涌出，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撞向了那只巨大的魔手。
“哦？一只蝼蚁，也想撼树？”
魔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和更大的嘲讽。
它甚至懒得理会灵虚的攻击，巨手继续向着雁门关压下。
叶归尘看着这一幕，眼神却猛地一凝。
不对劲。
这个真魔，话太多了。
反派死于话多，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它从降临开始，就一直在叭叭叭，嘲讽灵虚，炫耀力量，解说战况，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牛逼。
一个真正的大佬，需要跟一只蝼蚁废话这么多吗？
而且，它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秒杀灵虚，却偏偏像逗猫一样，一点点摧毁他的意志。
现在，又逼得灵虚不得不拼命来保护雁门关。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叶归尘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巨大的魔影，又看了看状若疯魔冲上去的灵虚。
“它不是在杀人……”
叶归尘喃喃自语。
“它在……炼丹！”
“大哥，你看天上！”
叶归尘指着天空。
乔峰抬头望去，只见那片被魔气染黑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模糊的漩涡。
战场上所有死去的士兵，他们死后逸散出的血气、神魂、怨气，都没有消散。
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个天空中的漩涡。
而灵虚燃烧神魂和法力所化的那道流光，散发出的纯净能量，正被那个漩涡疯狂地吞噬。
这个真魔，它不是要毁掉雁门关。
它是以整个雁门关战场为祭坛，以万千生灵的血肉神魂为祭品，以灵虚这个天机阁修士为……引子！
这家伙，要建一颗惊天动地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