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一只?”
带着妹妹龙媛刚刚步入前院,还未在屏风后落座。
龙瑄恰好听到了这声高亢的唱礼。
神鹿?
身为皇家子嗣,他什么东西没见过,竟然敢有物品叫此名号?倒是有趣啊。
龙瑄侧过头,对着身旁一名躬身侍立的随从管家,低声问道:
“这送礼的段家,是何来路?”
那随从管家连忙上前一步,同样压低了声音,恭敬地回道:
“回殿下,段家乃是丹陵县的军功世家,家主段宏,现任六品昭信校尉。
这几年在与北戎的战事中,屡立战功,家族势力,也是水涨船高。”
“哦?军功世家?”
龙瑄的眼中,闪过丝了然,然后不再关注。
军中之人,性子大多刚直,也没见过好东西。
把天然的象石或是雕刻的木头当做神物,倒也正常。
龙瑄不再对此物感兴趣,便不再多言,拉着妹妹的手,在屏风后的主位上,缓缓落座。
而此时,前院的宾客席间,早已是炸开了锅。
“神鹿?哈哈哈,这姓段的,还真是个没见识的!
天生的象石在十几年前就不稀奇了,现在还拿此物当个宝啊?”
张家主端着酒杯,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之意。
“就是!”一旁的陈家主也跟着附和道,“我今日备的,可是江南进贡的上等云锦,足足有十匹!
他倒好,送个不明不白的东西,这是想搏上位想疯了?”
“我准备的,是一尊用整块和制暖玉雕成的观音像,光是这玉料,就价值千金!”
“我的是前朝名家的山水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报出自己的礼单,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奇之物。
言语之间,都在明里暗里的,贬低着段家这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面对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那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段宏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
他对陆沉拿出的神鹿完全有信心,所以对于这些未见实景、就跟那嘲讽的人,心中没有半点感觉。
等到礼物曝光,这些人自然会知道什么是蜉蝣撼树、什么是有眼无珠!
随即,段宏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朗声说道:
“并非我段宏不想多备些礼物。
实在是...神鹿一出,这世间,便再无它物,能与之比拟!
所以,只送一神鹿即可。”
他这股睥睨全场的傲气,还真让让那些准备继续嘲讽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沉寂之后,更大的嘲笑声,便要再次响起。
“我看你是疯了吧!”
“我就说当兵的脑子都不好使!”
“诸位、诸位啊!谁若是认识专医脑疾的好郎中,务必给段家主介绍一个啊!”
正在场间人又肆意的嘲讽间,一道清朗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恰到好处的,从屏风之后传了出来。
“不管何物,各位家主有心了。”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闻声,皆是一惊,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屏风之后,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参见六皇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起身,躬身行礼,脸上再无半分轻慢,只剩下恭敬与惶恐。
“诸位免礼,入座吧。”
龙瑄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是为小妹接风,诸位能来,便是给了本王天大的面子。莫要拘谨。”
说罢,他对着一旁的戴家主吩咐道:
“戴家主,开宴吧。”
“是!殿下!”
戴家主连忙应声,随即高声宣布开宴。
......
宴席之上,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戴家主为了讨好两位贵人,显然是下了血本。
无论是菜品还是酒水,皆是丹陵县内,乃至整个启国境内最顶尖的水准。
只是...在陆沉看来,也只过时食材稀有了点。
没有调味,很多东西吃着还是怪怪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戴家主再次站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对着主位上的龙瑄说道:
“殿下,小人近日,恰好从北戎的月霜郡,得了几个能歌善舞的舞娘。
今日正好,为殿下和公主殿下,献上一舞助兴!”
这月霜郡,在北戎地界,可是大大的有名。
倒不是因为它有多富庶,而是因为,那里盛产绝色的美女。
多到什么程度呢?
北戎建国一百余年,其中七十余年的可汗王后,全都出自此地。
“哦?月霜郡的舞娘?”龙瑄的眼中,也来了几分兴趣,“宣。”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身穿异域服饰,身姿曼妙的女子,便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一般,轻盈地步入了宴席中央。
陆沉一边小口地品着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前的歌舞表演。
这月霜郡的女子,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们的五官,比之中原女子,要更加深邃立体。
高耸的鼻梁,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有那如同宝石般,带着些许异域色彩的眼眸。
与他前世见过的那些白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但又不太一样。
当她们随着舞步,绕场靠近时,陆沉才发现。
她们的皮肤,细腻光滑,竟是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身上,也没有那股子让人不适的体味,反而散发着一种如同雪莲般,清冷而又干净的香气。
那种感觉,并非是刻意营造的魅惑,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傲与疏离。
如同雪山之巅的女神,圣洁而又禁欲,让人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一场舞蹈结束,场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宴席的气氛,也达到了高潮。
而就在这时,一直笑呵呵地陪着众人饮酒的戴家主,终于露出了他那隐藏已久的獠牙。
他站起身,走到场中,先是朝着龙媛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
然后,用那副恳切至极的语气,声泪俱下地说道:
“公主殿下!小人对您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今日,斗胆恳请公主殿下,能当场一观各家献上的贺礼!
也好让小人,能有机会,在殿下面前,表一表我戴家的这一片赤胆忠心啊!”
他说着,还用那双阴冷的眼睛,不着痕痕地,朝着陆沉和段宏所在的这一桌,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