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四十个表面名为护院,实则带甲的护卫,换做是谁都不会轻视。
自己若是不给出一个足以让他安心的答案,这位县尉大人,怕是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付大人不必介怀。”陆沉端起酒杯,朝着付鼎仁遥遥一敬。
“此二人,乃是丹陵县段家之人!”
“砰!”
付鼎仁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水四溅,沾湿了他的官袍,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张本还算镇定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骇。
“段...段家?!是...是我想的那个段家吗?!”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都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陆沉含笑点头,并未多言。
一旁的钱通见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好奇。
他困于一山之地,自然不知道段家是丹陵县的望族。
“付大人,您这是...”
付鼎仁并未理会他,只是用那双写满了惊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沉。
半晌,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丹陵段家,家主段宏,官拜六品昭信校尉。
这官职,看着虽然不高。
但这几年,段家在与北戎的战事中,屡立奇功。
早已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手底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丹陵县四大家族,如今起势最猛的,便是这军功赫赫的段家了!”
陆沉听着,心中暗笑。
要是再让他们知道,这位段家家主,已经与自己私下结盟,甚至不惜押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何等反应。
而一旁的钱通,在听完付鼎仁这番话后,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他看着陆沉,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没想到,陆沉消失的短短几天,能结交到这种关系?
反正藏青山已灭,自己刚好找好一条退路,卖个好!
钱通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重新堆起了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赶紧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陆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哎呀...我这人啊,年纪大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是参与不动了。
这山寨里的俗务,也实在是繁琐得紧。
不知陆沉兄弟,可否应允我这个老头子,就此退出山寨,安享晚年呀?”
好一个人精!
陆沉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知道,钱通这不是真的要退隐,而是在向自己,递上一份投名状。
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无意与自己争夺藏青山的控制权,只求能在日后的新格局中,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
“钱兄说笑了。”陆沉摆了摆手,“钱兄想做什么,自便即可,陆某又岂会干涉。”
“多谢陆兄弟!”
钱通闻言大喜,连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陆沉身旁的钟韵华,却有了些小动作。
一只温软而又带着些许凉意的小手,悄无声息地,从桌案下探了过来。
先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大腿,见他没有反应,便又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不容他拒绝地,将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按住。
陆沉心中一荡,低头瞥了她一眼。
只见她正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一旁的林凝玉轻声交谈着。
仿佛桌子底下那点小动作,与她毫无关系。
这个妖精...
陆沉心中好笑,反手在她那光滑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嗯~”
钟韵华的身体,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她转过头,用那双潋滟的眸子,嗔怪地瞪了陆沉一眼。
那眼神中的风情,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沉沦。
陆沉收回手,不再逗她,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付鼎仁。
“这二人,一人是段家家主段宏之子,段泽。另一人嘛...身份不便多说,但与段泽,关系密切。
他们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林家的生意。”
身份加码完毕,陆沉也没忘记给这治安减轻一些。
“不过,付大人也可放心。
我会让柳元景带着三十名护院,常驻藏青山。
一来,是协助婉儿,稳定山寨局势。二来,也是想将那藏青山,去匪改村,彻底纳入官府的管辖之内。
至于段泽,便让他带着剩下的十人,常驻黑市,协助祁庄主,如何?”
这一番安排,合情合理!
“陆兄考虑周到,付某佩服!佩服!”
付鼎仁闻言,心中的那点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端起酒杯,再次朝着陆沉,遥遥一敬。
陆沉也同样举杯,然后站起身,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
“其他具体事宜,日后再详细分配吧!
丹陵县一行,实在是舟车劳顿,陆某有些乏了,便先告退了。”
今日抛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这些人消化一阵子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
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
“拿些吃食给我。”
离开了包厢,陆沉并未直接回家。他心中还在思忖着钟韵华和钱通的事。
钟韵华今日的种种表现,显然是在向他索要一个更明确的地位。
而钱通那看似退让的投名状,他又得分派什么活给他呢?
这些,都需要他好好地,思量一番。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穆婉儿休息的门前。
里屋的灯,还亮着。
他推开房门,只见穆婉儿正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似乎已经睡着了。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角未干的泪痕,都显示出,她睡得,并不安稳。
陆沉叹了口气,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一碗还温热的米粥,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床上那隆起的一团。
“婉儿,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穆婉儿在睡梦中,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是陆沉,那双本还带着几分迷茫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光。
她挣扎着坐起身,陆沉将粥碗递到她的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就着陆沉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那副乖巧而又依赖的模样,让陆沉的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然而,粥才喝到一半,她却突然放下了碗。
接着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陆沉的腰,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你不许不要我...”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哭腔。
“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