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口中说的这些真的就是陆宁从未见过更没听过的，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初红房，呵呵，不过是另一个形式的青楼罢了，但收的都是上等姿色的女子，专供达官贵人罢了。
我也反抗过，想逃，可院子都没逃出去，便被抓了回来，妈妈们怕毁了我这一身的好皮子，便用那绣花针扎。
你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吗？知道针会扎入皮肉，但却不知何时落下，扎在哪里，入肉多深。
后来我学乖了，我最听话，学东西学的也是最快的，我只想活着，同时我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如同那朵儿最美的花儿一般，死在我开的最美的那一年。
可老天爷似乎格外的眷顾我，十二岁的那年，我的名字便被妈妈们挂了出去，我被带到一批又一批人的面前进行展示，亲眼看着他们为了买我这朵花儿盛开，出多少银子。
我怕，可我还要笑，特别好看的那种笑，直到有一个人到来，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可也是因为他，我才堕入深渊。”
最后一句话被高氏说的咬牙切齿，飘忽的眼神也是猛地落回到陆宁身上。
“你是周玄山的血脉！”
并不陌生的三个字从高氏的口中说出，让陆宁微微一愣。
周玄山，老国公的名号。
“哈哈哈……，我猜对了！
那男人不是爱自己的夫人如命吗！怎么也会和其他女人生下你？”
“你可知，当年只差一点，就一点啊，我便能逃离那魔窟，或许只需一句话，他便能带走我，可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即将腐朽发烂的垃圾。”
又是一个疯癫的女人，同情吗？陆宁也不知道，但这并不是她作恶的理由。
“我恨我的爹娘，我恨初红房那些妈妈们，恨周玄山，恨那些拿女人当玩物的权贵，恨这个烂到骨子里的国。
所以在我费尽心机爬出那个吃人的地方，便选择了王茂，用我的办法助他青云直上，手握权利。
他科举高中在地方做官，我第一个解决的便是我的爹娘。
待他越爬越高，我便让那些曾伤害过我的妈妈们，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可周玄山死了，我没了报复的人，我便接手了初红房，慢慢的让一些权贵当我的狗，你猜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要造反！”
“聪明，这已经烂了的国，留着做什么？”
高氏像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深吸一口气。
“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将我的狗都告诉你，但我只求你留穆青一命，这是周玄山欠我的。”
高氏轻抚着玉佩，像是在摸着什么珍宝一般。
这世上所有人都欠她的，唯独王穆青的生父，是他拽她出的魔窟，可自己却反身一脚将他踹入了深渊。
死了也好，这世间太苦了，她到了地下再给他赔罪吧。
下一瞬，高氏将玉佩抛回到陆宁的脚边，玉佩碎裂，却不成想从中掉落出一张极小的纸条。
“给你了，希望你能留王穆青一命。”
说完最后一句，高氏像是完全放松下来，转身拖着沉重的脚镣和手镣往门口走去，铁镣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人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你曾遭受过的苦难，你又亲手施放在其他女子身上，你与那些恶人又有何不同？
难不成你不是也烂进骨子里吗？
周玄山又欠了你什么？”
高氏的脚步停了一瞬，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
对于高氏，陆宁不好评价，是这个社会的悲哀吗？
这一些事儿，是整个国家富足起来，吃得饱穿得暖便能解决的吗？
陆宁嘴上没说，但内心却真的有一瞬迷茫。
………………
在陆宁将名单带回去，命暗影阁的人进行确认后，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已经能够确定，高氏提供的名单是真实的，且高氏口中的初红房也寻到了具体位置，其中被高氏称之为花儿的女子竟然高达二百余人。
高氏的手段算的上十分低劣，起初是利用初红房笼络官职高的官员，让王茂的官路一路畅通，虽不怎么起眼，但升职的速度很快，至于比王茂官职低的官员，则是在提供钱财的条件下给予庇护。
高氏是直接用自己的方式形成了一个闭环，积累财富的最终目的却不是享乐，而是灭国。
“将这些交于皇后吧。”
陆宁这也算是给出了一个交代，剩下的要怎么做就是皇上自己的事儿了，好似一个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桃子，内心却已经烂了，陆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皇上讨论些什么。
陆宁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可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小姐，郑侧夫醒了。”
陆宁一瞬间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起身就往自己卧房跑。
她原本都是一直陪在卧房的，可下面人汇报消息，莫名陆宁就是怕吵到郑晏书，把人都带到了书房这边。
就是这会儿功夫，郑晏书便醒了。
陆宁顾不上想郑晏书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不是自己，激动的不得了。
“晏书。”
刚一入门，陆宁便直接唤出声来，郑晏书也刚好侧头，瞧见陆宁朝着自己奔来，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让郑晏书都不感觉心脏处有多疼了。
“宁儿。”
郑晏书的声音极轻，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一般，想要坐起身来，却用不上力气。
“醒了就好，渴不渴？
北离，快端水过来。”
北离动作极快，水端过来，陆宁便试着将人扶起来。
“不想他死就别喂。”
无忧婆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宁的动作，陆宁寻声望去，就见无忧婆婆带着程大夫来了，手中还拿着托盘。
“将他扶起来，把药先喝了。”
程大夫像个格外听话的小兵，应了一声便强占了陆宁的位置。
“婆婆，您知道晏书今日会醒？”
药显然是提前熬出来的。
“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喝了药，半个时辰后便能正常的进食了。”
无忧婆婆说着便坐到一旁开始给郑晏书把脉，闹的陆宁和郑晏书两人像是隔着一条银河的牛郎织女，只能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