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虎咬着牙,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 “镇魂符” 拍在桌上,符纸刚触地就燃起幽蓝的火焰,勉强压制住地面的蛆虫。他踉跄着退到门口,回头望去,只见青瞳正低头舔舐爪上的符文,每舔一下,符光就亮一分,而堂屋里的黑气已浓得化不开,像一口即将沸腾的邪煞之锅。
巷口的老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刘士虎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正从四面八方汇聚,隐隐有雷鸣在云层后滚动。他摸了摸腰间半碎的龙虎山令牌,喃喃道:“聚灵劫丹…… 天雷共生…… 这猫妖,怕是要引来一场大劫了。” 身后的周家宅院里,黑猫的笑声顺着门缝飘出来,混着夜风里的腥气,凝成一股刺骨的寒意,钻进他道袍的每一个缝隙。
刘士虎走后,周小妹的堂屋始终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她摸着煤球曾蹲过的房梁,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黑渍,那痕迹像被烧焦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邻居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说周家招了 “猫煞”,夜里常听见有女人的笑声从院墙里飘出来,细听又是猫叫。
无奈之下,周小妹揣着最后一点积蓄,摸黑去了城外的 “仙缘堂”。出马仙任珊的住处藏在一片乱葬岗旁,土坯墙上糊着褪色的黄符,屋檐下挂着的铃铛本该辟邪,却总在无风时发出细碎的哭腔。任珊开门时,脸上敷着厚厚的香灰,眼窝青黑如墨,身后供桌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得仙家画像上的胡黄二仙面容扭曲。
“猫妖吞了劫丹?” 任珊听完周小妹的叙述,猛地掐灭了手中的香,火星溅在供桌上,烧出几个焦黑的窟窿。她转身从神龛里捧出一柄黑黝黝的天蓬尺,尺身刻满符文,顶端嵌着的兽牙泛着凶光,“这物件跟了我二十年,还是头回遇上这么邪性的东西。”
堂屋里很快烟雾缭绕,任珊点燃三柱高香,香灰却不往下落,凝在半空像三团蠕动的黑虫。她手持铜铃摇晃,铃声嘶哑刺耳,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爆出灯花,照亮了墙上突然渗出的血珠 —— 那些血珠顺着墙纸流下,竟在砖面上勾勒出猫爪的形状。
“黄仙爷,黄小风!” 任珊突然跪地,以头磕地,“弟子有请仙家镇邪,求您显灵!” 话音未落,屋内气温骤降,供桌上的长明灯 “噗” 地熄灭,唯有任珊头顶的发髻无风自动,根根发丝竖起,像无数条小黑蛇。她猛地抬起头,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男人的粗嘎嗓音:“吾乃黄小风,何方邪物在此作祟?!”
附身成功的刹那,任珊(黄小风)抄起天蓬尺指向墙角,尺身符文爆起红光:“藏头露尾的东西,还不速速受死!” 墙角的阴影里,青瞳的身影缓缓浮现,这次它化作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红衣小女孩,脸上却长着猫科动物的竖瞳,嘴角裂开的弧度直达耳根。
“黄仙爷?” 红衣 “小女孩” 歪着头笑,声音里混着猫叫,“您不认得我了?” 它抬起手,指尖符文亮起,墙上的血珠突然汇聚成一幅影像 —— 画面里,年轻的黄小风正掐着一只黄毛狐狸的脖子,狐狸眼中满是哀求,而黄小风手里捧着一颗 glowing 的精魂。
“那年你在乱葬岗修行,借了我三百年精魂渡雷劫,” 青瞳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身形化作那只濒死的狐狸,皮毛上全是血窟窿,“你说‘借我精魂,他日必报’,如今我成了劫中妖,你倒来管我?!”
黄小风(任珊)浑身一震,天蓬尺险些脱手。他(它)指着青瞳,声音颤抖:“你…… 你是那只……” “是我!” 青瞳猛地变回红衣小女孩,却在瞬间又化作黄小风故去的母亲模样,穿着寿衣,脸上爬满蛆虫,“儿啊,你为了修行害了生灵,如今遭了报应,连娘的灵位都保不住……”
供桌上的仙家画像突然 “啪” 地裂开,胡三太爷的脸变成青瞳的猫脸,龇牙咧嘴地狞笑。任珊(黄小风)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眉心的仙家印记忽明忽暗,天蓬尺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不是的…… 那是意外……” 黄小风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灵力瞬间紊乱,周身腾起的黑雾中竟夹杂着狐狸的惨叫声。
青瞳见状,指尖符文爆发出刺目红光,隔空一指:“以尔之念,破尔之法!” 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天蓬尺从中间断裂,断口处渗出黑色的血液,溅在任珊的手背上,立刻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不 ——!” 黄小风发出一声悲鸣,任珊的身体如遭重击,倒飞出去撞在神龛上,供桌上的法器哗啦啦落了一地。长明灯再次亮起时,只见任珊口吐白沫,七窍渗出黑血,头顶的发髻已全部变白,原本附身的黄小风气息彻底消散,唯有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浓烈的狐臊味和烧焦皮毛的恶臭。
青瞳站在破碎的天蓬尺前,伸出舌头舔舐爪背上的血 —— 那血不是任珊的,而是从断裂的天蓬尺里流出来的 “法血”。它的猫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锐利的细线:“萨满的灵,不过是野仙们互相扯皮的玩意儿。”
它踱步到任珊身边,用猫爪挑起她一缕白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你家黄仙爷当年借精魂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旧事反噬?这聚灵劫丹里,可全是被仙家们害死的精怪怨气!” 说罢,它猛地一爪拍在任珊胸口,后者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身体像破布娃娃般瘫软下去。
周小妹躲在门后吓得浑身发抖,只见青瞳转身望向她,眼中绿光暴涨,原本小女孩的身形逐渐模糊,化作一团缠绕着黑气的猫形阴影。“下一个,就是你了。” 阴影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无数只猫在同时说话,“你的精气…… 闻起来比那只老狐狸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