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宇的天赋并不仅限于战术和分析。在一次处理真实的小规模“异常气候事件”,某区域连续数小时出现毫无征兆的、破坏力极强的阵风,赵小宇主动请缨参与能量疏导。
当行动队试图用设备强行中和紊乱气流时,赵小宇却闭上眼睛,站在风眼边缘,仿佛在倾听风的低语。
“不对…不是中和,是引导。”他喃喃自语。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放弃了笨重的设备,仅凭双手虚引,十指以一种玄奥而流畅的节奏律动。
周围的狂暴气流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围绕着他旋转、驯服,如同狂暴的野马遇到了天生的骑手。
紊乱的能量流被他巧妙地编织、疏导,最终汇入高空无害地消散。那一刻,他周身萦绕着淡青色的微光,衣袂无风自动,仿佛与天地间的风之灵达成了某种共鸣。
气候与风的信仰,就此觉醒。而且,他的觉醒并非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
基础的气流操控、风刃凝聚对他来说信手拈来。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能迅速理解并初步施展一些属于“气候”神途下其他分支的困难术式。
例如,在赵小宇观摩了一次“雷电系分支”信仰者的演示后,几天后就能在指尖凝聚出微弱但稳定的电弧,并理解了其能量跃迁的基本原理。
学习“水汽凝结”相关的术式时,他能迅速联想到空气中悬浮粒子的布朗运动与能量引导的关系。
赵小宇对信仰之力的运用带着强烈的“物理思维”烙印。他不满足于照搬传统的术式手印和祷言,而是尝试理解其背后的能量运作原理,并试图进行优化,甚至可以缩短祷言。
比如,他认为传统的“风墙术”能量损耗过大,提出了一种更符合流体力学、利用空气层流效应进行防御的改良思路,虽然还不成熟,但其想法本身就让信仰研究部门的老学究们啧啧称奇。
赵小宇的表现,无疑是异管局近年来最耀眼的新星。他的报告被当作范本,他的推演思路被资深探员研究,他的信仰天赋被高层重点关注。
同期实习生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畏,行动队的精英们也乐于和他切磋,虽然常常被他的进步速度打击。
赵小宇像一阵势不可挡的风,吹散了异管局某些角落的怠惰气息。
然而,在这片赞誉声中,孙明辉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赵小宇的成长轨迹,顺利得近乎诡异。他似乎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瓶颈。无论是复杂的理论,还是艰深的术式,在他面前仿佛都自动降低了难度。
任务也好,演习也罢,他总能以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解决问题。这种“一帆风顺”在异管局这个直面未知与死亡的领域,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孙明辉深知,真正的成长,尤其是异管局的成长,必然伴随着挫折、失误甚至惨痛的教训。
正是这些碰壁,才能磨掉棱角,学会敬畏,懂得妥协与合作,明白守护有时需要牺牲效率来换取稳妥。
但赵小宇…他似乎还没真正“痛”过。他的自信近乎一种理所当然的天赋碾压,这让他显得…有些飘。
孙明辉敏锐地察觉到,赵小宇对异常本身,缺乏一种本能的,深刻的警惕和疏离感。
赵小宇研究它们,理解它们,甚至带着一种科学家般的热情去拆解它们,无论是物理层面的异常现象还是信仰术式。
这种态度在研究员身上或许可以接受,但在需要时刻保持最高警惕,明白异常随时可能反噬的一线行动人员身上,就显得尤为危险。
赵小宇似乎忘记了,或者从未真正体会过,异常带来的那种源于未知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毁灭性力量。
赵小宇至今参与的都是经过筛选的,相对可控的任务或高规格演习。他还没有真正在血肉横飞的现场,面对过为了生存而疯狂扭曲的异类,没有经历过队友在眼前倒下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没有在信仰之力失控的边缘挣扎求生。
孙明辉担心,他这身耀眼的本领,如同在精心调控的温室里培育出的名贵花朵,一旦暴露在真正的,充满恶意与混乱的暴风雨中,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
孙明辉站在办公室巨大的单向玻璃前,看着楼下训练场。赵小宇正在练习一种新掌握的风系加速术式,身影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引来一片惊叹。孙明辉的眼神却异常凝重。
“天赋…太高了。”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
天赋确实高得让人心惊。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黑暗,就不知道自己这身光芒有多刺眼,也看不清黑暗中潜藏的獠牙,赵小宇的这股风,吹得太顺了。
异管局的战场上,没有永远顺风的路,缺少的那一课…该去哪里补上呢?
孙明辉望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天际线,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投向了更遥远、也更阴沉的东方。
……
办公室的檀木百叶窗漏进几缕阳光,孙明辉坐在李局的办公桌对面,开口说道,“赵小宇这孩子确实实力很强。”他扯了扯领带,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担忧,“上个月连总局长都说早该让年轻人挑大梁这种话。”
李局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杯,茶汤在杯壁荡出细密的涟漪。他当然记得那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赵小宇在新一届的成员中无疑是最拔尖的,各种模拟试炼奖项拿到手软。但年轻气盛的代价,往往是摔得比别人更疼。
“所以你想让辰砂弦出面?”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李局的面容,“那孩子连庆功会都不肯参加,上个月总局希望他去当教官,直接把信件退回来了。”
孙明辉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首页是赵小宇最新的任务报告,各类数据呈现在报告里显得异常耀眼。
“赵小宇的这些报告应该能入得了辰砂弦的眼,我知道辰砂弦十五岁就可以一个人单枪匹马端了境外的小规模组织,之前更是单挑击退S类。”他的声音压低,“赵小宇需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人站在他仰望的高度。这个忙……还请李局多考虑考虑,毕竟是新一代的好苗子。”
黄铜座钟敲响整点,李副局长放下茶杯,掏出手机翻找辰砂弦的号码。电话响到第三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几声猫叫,辰砂弦的声音平稳,\"李局,你找我有事?”
“有个年轻人想见你……”李局斟酌着措辞,“局里最年轻的一个人才,各类能力都很突出。”
短暂的沉默后,辰砂弦的声音带着疑惑,“那是好事。”
“他觉得自己很厉害。”李长轻笑一声,“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是希望你能帮个忙,或许你能让他明白,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
听筒里传来椅子滚轮滑动的声音,辰砂弦似乎起身倒了杯水,“真正的高手……我去找家主爷爷?”
“不不不……不用,你就行。”李局擦了擦汗。
“可是我也不算高手……好吧,不过下周三不行,那天要给流浪猫喂罐头。\"
挂断电话,李局看着孙明辉紧绷的脸,把手机推到他面前,“找个辰砂弦不会忘记的日子,他的记性...有点特别。”
孙明辉盯着通话记录,突然想起传闻中与辰砂弦交流的人员,用的都是《猫科动物行为学》里的规律。看来想让这两位见面,得先从流浪猫的喂食日程开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