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声中,外界那些非人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饥饿嘶吼。
但李维没有管。
他木然地看着静静倒在地上的格鲁尸体。
那把窄刀刃,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雨水顺着刚才战斗而导致破碎的窗户缝隙渗进来,在大厅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像一条条细小的河流,映照着格鲁苍白的脸。
阴影之力在他体内翻涌。
那股源自噩梦深处的饥饿,本能地想要吞噬眼前这个新死的生灵。
它嘶吼着,渴望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无尽的恶意。
李维的指尖微颤。
他能感觉到那种冲动,那种将格鲁彻底抹去,化为自己一部分的诱惑……
但李维克制住了。
……
暴戾的情绪无处宣泄,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他的心底冲撞。
他想怒吼,想撕碎什么,可喉咙里只有干涩。
最终,他缓缓弯下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格鲁抱起。
格鲁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像一件沉重的雕塑。
李维的目光落在格鲁那张带着如释重负的脸上,脑海中闪过他曾经在那些古老书籍中读到过,关于亡灵对生灵的贪婪,对死者躯体的亵渎……
他不会允许,也不会让那些肮脏的死物,玷污自己挚友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抱着格鲁,一步一步,走向了大厅侧边,向上的阶梯……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口的绞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昏暗的城堡中,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落在另一个人的衣襟上。
……
“小结巴,你躲在哪里呀?”
稚嫩的童声带着甜腻,却让李维毛骨悚然。
维罗妮卡。
她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不相干的话!
他能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像一只优雅的猫,在房间里穿梭。
她的笑声像银铃,却敲打着他的神经,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你不出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她的声音近了。
李维感到一股冰凉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
她那双恶毒的血色眼睛,总能精准地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然后,她会用那些他无法理解,却能让他生不如死的“游戏”折磨他!
一次,她让他站在冰冷的喷泉里,直到他全身发抖,嘴唇发紫。
另一次,她将他关在一个黑暗的储藏室里,里面只有老鼠和蜘蛛,直到他哭喊到嗓子沙哑。
最糟糕的是……她喜欢看他恐惧的样子。
她的眼睛会亮起来,像两颗红色的宝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抓到你了!”
冰冷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李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猛地一颤。
他被拽了出去!
维罗妮卡那张精致的小脸凑了过来,血红的瞳孔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妖异。
她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这次,我们要玩什么呢……”
……
“孩子,有些时候,遗忘,比记住更好……”
映入眼帘的,是老师埃蒙那张,充满歉意的脸。
一阵圣光闪过,李维的意识陷入虚幻……
随后,耳边传来埃蒙与一个男人的低声交谈……
“埃蒙,你这么关心这个小家伙,有什么好处?一个护教骑士长的儿子罢了。”
“圣光教导我们,要善待同类。还有,你不要忘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治好他的病,而不是让他去治你女儿的病!”
“……不要这么严肃,埃蒙。我的女儿,还是挺喜欢这小家伙的,就让他呆在这里吧……你知道的,我对我的朋友,一向很慷慨!我记得,圣庭那边有几个人对你很不满意,对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为了补偿这个小家伙,我打算把他收作学生。”
“呵,区区……我知道了,那么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以及迈卡维安对友人的回报,维罗妮卡同样会成为你的学生,我很期待,某天能看到你坐上教皇的宝座,埃蒙!”
……
原来,是这样吗?
李维不知想哭还是想笑,但最终,只有伴随着麻木的一声叹息。
他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左手旁,那里,有阴影之力的气息。
恍然间,李维已经来到了三层,这里,是格鲁书房的位置……
轻轻推开房门。
格鲁的书房依旧整洁得过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的味道。
书桌上,文件堆得像座小山,但每一摞都整齐得像是被尺子量过。
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格鲁那冰冷的尸体,李维甚至会觉得,格鲁的头下一刻,就会像往常那样,从那些文件后面探出来,带着疲惫与无可奈何,询问自己还需要什么。
书房中央,一个熟悉的囚笼立在那里,里面挤着一群巴掌大小的阴影造物——先前,这些小家伙们在黑荆棘堡闹出乱子时,他们也被这样关过。
芬里尔趴在笼子一角,尾巴无力地垂着。
艾拉瑞尔则靠在另一边,平日里高傲的头颅也低垂着,显得有些萎靡。
斯派罗盘踞在笼子中央,黑色的身躯紧绷,红色的瞳孔闪烁不定。
托林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受了惊吓。
阿瑞斯则站在笼子最前面,身躯笔直,牛角头盔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像是雕塑。
当看清来人,并感知到李维身上熟悉的气息后,笼子里的阴影造物们立刻骚动起来。
“主人!”
托林罕见出声。
“李维!你没事?!”
艾拉瑞尔也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不常见的急切。
斯派罗的尾巴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二哈也抬起头,好奇地看过来。
然而,当它们看清李维怀里抱着的格鲁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托林的诧异僵在脸上,艾拉瑞尔的眼神从急切转为困惑,然后是震惊。
斯派罗紧绷的身躯变得更加僵硬。
显然,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李维解决了这个将它们囚禁的人……
阿瑞斯依旧沉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维,头盔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李维阴郁的外表,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它能明显感觉到,主人变了,不仅仅是力量上,还有一种,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压抑而沉重,让阿瑞斯本能地想要敬畏。
李维没有去理会阴影造物们复杂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那张格鲁平日里坐的椅子边。
他动作轻柔地将格鲁的尸体放在椅子上,让它靠着椅背,仿佛只是让一个睡着的人歇息。
随后,李维从腰间取下窄刀刃。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寒光。
“主人,你……”
托林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除了阿瑞斯以外,其他阴影生物们惊恐的目光中,李维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举起窄刀刃,刀尖对准了铁笼的缝隙。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在书房里炸开。
铁笼的粗壮铁条应声而断,断裂处光滑如镜。
整个笼子发出吱呀一声,摇晃着轰然倒塌,散落一地。
艾拉瑞尔吓得猛地向后一缩,撞到了身后的斯派罗。
它小小的身躯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惊恐地抬起头,尖声质问。
“你疯了?!”
李维没有搭理艾拉瑞尔。
他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散落的铁笼碎片,然后看向阿瑞斯。
“阿瑞斯。”
李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守好这里,谁都不能靠近他。”
他指的是椅子上的格鲁。
阿瑞斯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迈开步子,走到椅子旁,像一尊铁塔般矗立在那里,忠实地执行李维的命令。
李维转身,走向书房的房门。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他走到房门边,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时候,李维突然停了下来。
“托林。”
托林被点名,小小的身躯猛地一颤,赶紧应答。
“在!我时刻都在,主人!”
“做好准备,为你的其他两个兄弟打造新的躯体。”
听到李维的话,托林愣住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两个?”
托林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主人,恕我直言,我是否听错了?还有其他人吗?我记得……不是只有卡萨在阴影世界里等待着回归吗?”
当托林提到阴影世界时,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仿佛那里是提都不能提的忌讳。
然而,李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推开房门,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还有刚德。”
话音落下,李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书房里一众面面相觑的阴影造物们。
……
李维走在通往上层的阶梯上。
他的前半生,像一出荒诞的悲剧,此刻在脑海中不断重演。
被噩梦纠缠的童年,父亲的失望,继母的苛待,旁人的嘲笑。
迈卡维安庄园里,维罗妮卡那带着恶意却又莫名执着的“游戏”。
埃蒙老师那看似慈爱,实则充满算计的“补偿”。
还有格鲁……
这个扭曲的、可悲的、却唯一真正欣赏过他才能的人,最终死在了他的刀下。
欺骗,背叛,利用。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灌满了冰冷的风,透着刺骨的悲凉。
……
接下来该去哪?
去找维罗妮卡,质问她的所作所为,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肯放过自己?
还是,先去解决格鲁留下的烂摊子?尽自己身为领主的义务?
但现在……有必要吗?
不用去看,李维就知道,整个安瑟苏塔,现在已然变成一座“死城”!
没有领民,还是领主么?
他感到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
“嗬……”
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亡灵,摇摇晃晃地从拐角冲出。
它还保持着生前的皮囊,只是双眼空洞,皮肤苍白,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遵循着对生者的本能,扑向李维。
李维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缕黑雾从他身侧浮现,如毒蛇般缠上亡灵的脖颈。
亡灵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地粉尘,被风吹散。
李维心中,只有悲哀,与说不清的触动。
格鲁,没有骗他。
他确实没有想过对自己动手……
他没有将这能把活人转化为亡灵生物的黑魔法,用在他身上……
而先前在地下,格鲁笔记中提到的其他邪物,刚才也没有被格鲁召唤出来……
美杜莎和女仆安娜,都是意外。
而意外的起点,则是那个自作主张,囚禁并折磨自己,现在已然化为自己力量一部分的塞菲德……
……
他继续向上走。
四层、五层、六层……
沿途遇到的所有亡灵,都在靠近他之前,便被阴影之力具现的黑雾吞噬,化为虚无。
他像一个幽灵,行走在自己的城堡里,而城堡本身,却更像是埋葬活人的坟墓。
当踏上七层的阶梯时,他看到了几个特殊的身影。
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亡灵,在过道里无意识地走。
他们的长袍上,绣着光明教廷的徽记,手中还紧紧握着顶端刻有圣徽的权杖。
牧师?
李维皱起了眉。
七层是他的私人区域,为什么会有光明教廷的牧师在这里?
而且……他们也变成了亡灵。
那圣洁的徽记,与他们身上散发的死气,形成一种极度讽刺的对比。
李维没有停步。
黑雾涌动,悄无声息地将三个牧师吞噬。
权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经过那几根遗落在地的权杖,李维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这些牧师,是从这个方向走来的。
……
门口处,一片狼藉。
厚厚的地毯上,却趴着一个身影……
是……维罗妮卡?
她穿着那身熟悉的哥特洋裙,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地上。
一根巨大的,雕刻着圣文的十字架,穿透了她的后心,将她死死地钉在地上。
血液早已干涸,在她身下形成一滩暗红色的印记。
她的脸侧向一边,那张曾经精致如人偶的脸,此刻却变得可怖。
皮肤惨白,嘴唇裂开,露出尖锐的獠牙,双眼紧闭,眼角却有血泪干涸的痕迹。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也是……
自己记忆被混淆并抹去前的梦魇……
李维沉默地看着。
他心中没有惊恐,只有一种荒谬的平静。
最终,李维走上前,握住了那根冰冷的十字架。
入手沉重,上面还残留着圣光的波动。
他用力,将十字架从维罗妮卡的后心,缓缓拔出。
“噗嗤!”
就在十字架完全脱离身体的瞬间,地上的维罗妮卡猛地动了一下!
她骤然翻身,像一头被惊醒的野兽,带着一股腥风扑向李维!
速度快到极致!
李维瞬间被她扑倒在地。
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窄刀刃。
但当他看到维罗妮卡那双睁开的血色瞳孔时,他停住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理智,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混乱与饥饿的猩红。
像一只……饿了很久的野兽。
李维握着刀的手,缓缓松开,也同样,抑制住了像是看到鲜美食物,而急不可待的阴影之力!
下一刻,维罗妮卡尖锐的獠牙,便刺入了李维的脖颈。
剧痛传来,伴随着血液被疯狂抽离的空虚感。
但这一次,无比真实……
李维确信,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被维罗妮卡对待,而他的意识,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
黑荆棘在婚戒纹章里疯长,新娘的面纱淌着凝固的泪光。
钟声浸透未寄出的遗书,夜鸮正把审判的钥匙埋进地下。
阿萨扎尔,永夜的君王。
骸骨权杖,已刺破黎明的喉咙。
当血玫瑰在圣餐杯底绽放,我们将在圣水池中,打捞百年前被溺死的晨光。
……
李维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眺望塔顶。
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蹲坐在眺望塔的边缘,悠悠地唱着悲凉的诗歌。
是初。
再次来到阴影世界。
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向李维扑来,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或者说,对于现在的李维而言,这些痛苦,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初停止了歌唱,回过头。
那双猫眼中,尽是无法言喻的悲哀。
【主,您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李维缓缓睁开眼。
他又活了。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正趴在他的胸口,呼吸平稳而悠长。
是维罗妮卡……
自己的血液,似乎是她最佳的补品。
她已然陷入了沉睡,那张可怖的脸也恢复了平日里精致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李维面无表情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拨开,让她躺在旁边的地毯上。
随后,他起身,木然地走到七层的露台。
这里是他和格鲁日常用餐的地方。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安瑟苏塔。
夜雨已经停了。
但整座城市,却比暴雨之夜更加喧嚣。
哀嚎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汇聚成一片混乱的交响乐。
无数摇摇晃晃的人影,在街道上游荡,追逐着少数还在奔跑的活人。
那些曾经的幸运儿,那些精神坚韧,抵挡住了格鲁黑魔法的市民,此刻却成了最不幸的猎物。
李维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城区,投向城市的边缘。
他看到了分布在城中各处,那些高耸的钟楼。
在那些钟楼的顶部,有火光和魔法的闪光亮起。
许多穿着盔甲的卫兵,正依托着钟楼的狭窄地形,竭力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亡灵。
他们是格鲁的手下。
李维心中了然。
那些钟楼,应该都有格鲁布置的魔法节点。
通过那些魔法节点,他将死亡的仪式,笼罩了整座城市。
但是由于格鲁的突然死亡,被转换的亡灵们,失去了命令他们的主人。
于是,这些亡灵便扑向了格鲁的手下们……
然而……
李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随着记忆的完全恢复,再加上又一次的死亡。
李维与阴影之力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
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渴望,它想要侵蚀,想要吞噬,想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的死寂……
它像一个活物,在他耳边低语,蛊惑他释放所有的恶意。
但同时,李维也对这股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它能做到的,远不止是制造几个小玩意儿,或是吞噬几个灵魂。
比如……现在!
李维握紧左拳,手臂上的肌肉根根贲起。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迷茫与悲哀,都汇聚于这一点!
然后,猛然捶向脚下冰冷的石质露台!
“轰!”
无尽的阴影,从他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浓郁的黑雾,像决堤的洪水,瞬间笼罩了整个黑荆棘堡!
它们向下蔓延,覆盖了每一块砖石,渗入每一条缝隙!
城堡,在颤抖!
黑雾之中,传来一阵悠长而痛苦的哀鸣。
那不是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声音。
那哀鸣的来源,是整座城堡!
在裹挟了整个黑荆棘堡后,这黑雾似乎意犹未尽,涌向了整座安瑟苏塔!
……
“这该死的暴雨,总算是停了!”
巴特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他身下的战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马蹄在泥泞的土路上踩出沉闷的声响。
雨停了,他们总算可以加快速度。
三天前,在麦隆,结束了一天巡逻任务的巴特尔,同时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索恩王室,盖着国王的火漆印,内容简单直接,将他调任至安瑟苏塔,担任此地的城防官,并听命于安瑟苏塔的领主,王国伯爵李维。
另一封,则来自派拉克教区的红衣大主教,埃蒙。
巴特尔对这位大人物久仰大名,但从未打过交道。
信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意外。
埃蒙在信中坦言,他知道巴特尔是李维的堂兄,也知道巴特尔对这位堂弟关爱有加。
但埃蒙似乎对李维很不放心,信中写着李维太过善良,容易轻信他人。
因此,他才特地向王室提议,将巴特尔调来安瑟苏塔,希望他能照看好自己的学生。
信的末尾,埃蒙还用郑重的口吻,特意点出了两个人。
安瑟苏塔的骑士团长,塞菲德·佩尔。
以及此地的代理管事,格鲁。
并请巴特尔务必警惕此二人。
巴特尔在心里回想着信中的话,脸上却满是不以为然。
他撇了撇嘴。
这位埃蒙大主教,是不是想太多了?
格鲁那家伙,先前招待自己的时候,就能看出是个既能干又懂事的下属。
还有那个骑士团长塞菲德,巴特尔去骑士团驻地报备时见过一面。
那人虽然话不多,但身板挺得笔直,眼神锐利,一脸正气,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
不过,巴特尔还是很开心的。
他那柔弱的堂弟李维,居然拜了一位红衣大主教当老师!
这可是教廷里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而且,李维终于得到了王室的正式承认,被册封为伯爵了!
一想到这,巴特尔就忍不住咧开嘴,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然而,巴特尔心里又升起几分懊恼。
前些天李维派人送信邀请他,去参加册封的任命仪式,结果自己被一些破事给耽搁了,没能亲眼见证堂弟最风光的时刻,实在是可惜。
巴特尔下意识地伸手,抚向怀中。
那里,有一个用厚实兽皮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一本辛苦找来的书籍。
他敢打赌,李维见到这玩意儿,眼睛都得看直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李维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惊喜的样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
“队长!”
一名手下催马赶到他身边,声音急促,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
“您快看……安瑟苏塔!”
巴特尔皱起眉头,顺着手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随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连绵的雷雨过后,厚重的云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惨白的月光,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将远处安瑟苏塔的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然而,那座本该灯火点点的巨城,此刻却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死死地笼罩着!
那不是雨后的水汽!
更不是普通的夜雾!
那黑雾粘稠得如同墨汁,翻滚着,蠕动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的气息!
整座安瑟苏塔,就像一座被拖入深渊的坟墓!
(pS:看下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