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龙笑了几声,才缓缓停下,俊美邪气的脸上依旧带着未尽的笑意,他摆了摆手。
语气显得轻松而随意,仿佛刚才那句致命的质问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不必紧张,本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他那双跳动着幽绿魂火的眼眸落在段池身上,带着一种看似宽和实则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你可是本座亲手培育的第一批傀儡体中,最完美、最特殊的一个。
你的忠诚,本座自然深信不疑。”
段池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弛,但内心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他依循着“傀儡”应有的反应模式,微微躬身,用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回应。
“谢主上信任。”
蚀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抬了抬手,脸上的笑意收敛,多了几分严肃与命令的口吻。
“你目前的潜伏任务,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段池心中微动,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蚀龙继续道。
“虽然你这一身兽人皮囊伪装得极好,潜入也很成功,但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请主上吩咐。”
段池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应,仿佛一个只等待指令的工具。
蚀龙对于他这种绝对服从的态度似乎颇为受用,幽绿的魂火微微闪烁,说道。
“最新一批培育的‘傀儡者’,力量融合似乎不太稳定。
躁动异常,难以驯服。
那些低阶教徒根本无法有效管控。”
他看向段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任命。
“你,前去接管看管之责。
本座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彻底驯服,完成最终的同化,使其成为可用的战力,明白吗?”
接管看管新傀儡?驯服?
段池隐藏在阴影下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意味着,他将要直接面对那些被蚀龙力量侵蚀、正在失去自我、痛苦挣扎的兽人。
甚至…要亲手去磨灭他们残存的意识,将他们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一股极其细微的、几乎要被他强行碾碎的反感和抗拒。
如同毒藤的嫩芽,试图从他冰冷的心湖深处钻出。
他这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沉默,却立刻引起了蚀龙的注意。
“嗯?”
蚀龙发出一声带着疑问的轻哼,幽绿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段池低垂的脸上。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段池心头猛地一凛,所有翻涌的情绪在瞬间被强行压下、冰封。
他立刻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绝对平静与服从,没有丝毫迟滞。
“没有,属下领命。”
蚀龙盯着他又看了几秒,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最终,才缓缓挥了挥手。
“去吧,尽快完成。”
“是。”
段池躬身行礼,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
迈着与来时一般沉稳却似乎又多了几分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洞穴。
段池离开后不久。
洞穴深处,那面依旧荡漾着细微空间波动的岩壁旁。
一道妖娆的黑色身影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毒蕈,悄然浮现。
正是那名给段池递消息的妖艳女子。
她望着段池消失的方向,扭动着腰肢,走到蚀龙身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主上~”
她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蚀龙的手臂上。
语气带着试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
“无名大人离开这么久,独自潜伏在外…
您,就真的如此放心吗?”
蚀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无情,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冷心,同为傀儡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们的存在,源于本座的力量,你们的意识,构筑于本座的意志之上。
忠诚,是刻印在你们核心最深处的法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与漠然。
“若敢心生叛逆,稍有异动…
等待你们的,唯有神魂俱灭,化为飞灰的下场。”
冷心脸上的娇媚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
她干笑两声,整个柔软的身躯如同没有骨头般。
更加贴近蚀龙,试图用温香软玉来化解这冰冷的氛围。
“主上~您别生气嘛,奴家只是…
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毕竟,无名大人他…似乎确实有些不同了。”
蚀龙面无表情地,抬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如同八爪鱼般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冷心推开。
“不同?”
他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再次投向洞穴入口的方向。
那双死寂的眼中,幽绿的魂火明灭不定,让人看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这么多年,不可否认,无名…
确实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蚀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在评价一件工具。
“他的智慧,他的身手,他的行动力,甚至他觉醒的那一丝微弱的自我…
都远超其他傀儡,堪称顶尖。”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物尽其用的冷酷。
“而这样的人才,在眼下这个关键时期,正是本座…最需要的。”
另一边,段池离开了阴冷的地下洞穴,重返地面。
外界的天光有些刺眼,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蚀龙交付的新任务,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去驯服那些新生的傀儡,意味着他将亲手参与制造更多的悲剧,将更多的兽人推向无尽的深渊。
他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训练营,走向那栋他作为“段池”所居住的。
位于乔安别墅不远处的独立小屋。
本以为面对的又会是一个空荡、冰冷、只有他独自舔舐内心挣扎与黑暗的房间。
然而,当他轻轻推开房门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抹亮色。
只见乔安正坐在他屋内那张简单的木桌旁,一只手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等了很久,已经忍不住打起了盹。
柔和的夕阳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