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赢集团顶层的战略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近乎饱和的成功气息。墙上的巨型屏幕滚动着令人眩目的数据:股价再创新高,季度利润超出市场预期百分之四十,全球土地储备地图上,代表长赢的蓝色光点已遍布亚太核心城市。然而,坐在主位的程长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穿透了那些辉煌的数字,落在了一片外人看不见的虚空之中。
“程总,‘星海’资产的整合比预期顺利,预计下季度就能完全消化,产生协同效应。”负责资本运作的副总钱明汇报着,语气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新加坡‘雨林智慧塔’项目荣获国际大奖后,吉隆坡和雅加达的政府都主动发来了合作邀约,希望我们复制成功经验。”海外事业部负责人跟进道。 “国内‘百城保障房计划’首批项目已经动工,社会反响非常好,股价也因此受益……”公关总监补充。
一片欣欣向荣。所有人都看着程长赢,等待着他下达下一个攻城略地的指令。
程长赢却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各位,我们是否过于沉醉于当下的成功了?”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那些蓝色的光点:“这些,是我们过去努力的成果,是应用技术的胜利。我们用成熟的、或者稍微超前一点的科技,整合资源,打造了一个又一个‘翡翠新城’、‘雨林智慧塔’。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高管,“我们赖以成功的‘天工oS’,其底层算法,有多少是我们自己从零到一创造的?我们引以为傲的新材料、新工艺,有多少是建立在别人的基础研究之上?如果有一天,技术源头被卡住,或者出现颠覆性的、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技术革命,长赢这艘大船,还能航行多远?”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几位技术出身的负责人微微低下了头。陈墨推了推眼镜,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知道程长赢说的是事实,长赢的技术优势更多在于整合与应用创新,在真正的底层科学上,投入的确不足。
“程总,”一位跟随程长赢多年的老臣,负责传统地产开发的赵副总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应该趁势扩大市场份额,巩固领先地位。投入巨资去做那些……那些可能几十年都看不到回报的基础研究,是不是太冒险了?资本市场也不会理解。”
“是啊,程总,”另一位高管附和,“基础研究投入大、周期长、风险极高,那是国家和顶级大学该做的事。我们是一家企业,首要任务是创造利润,对股东负责。”
质疑声开始出现。这是意料之中的。程长赢没有生气,他理解他们的顾虑。在前世,他也曾如此短视,直到技术变革的浪潮将他毫不留情地拍在沙滩上。
“利润?股东?”程长赢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弧度,“如果我们只盯着下一个季度的财报,那么长赢的终点,也许就是下一个‘星海’,或者被某个掌握了核心科技的新兴力量取代。”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对股东最大的负责,是确保长赢十年、二十年后依然活着,而且活得更好!而未来的竞争,归根结底是科技的竞争,是底层创新的竞争!”
他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封面是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长赢基础科学研究院筹建方案”。
“我提议,”程长赢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集团每年投入不低于年度利润百分之十的资金,成立‘长赢基础科学研究院’。”
“百分之十?!”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让任何 cFo 心头滴血。
“研究院将完全独立运营,不受短期KpI考核。”程长赢无视下面的骚动,继续道,“初期聚焦四大方向:一、新一代建筑材料科学(例如,自修复混凝土、常温超导材料);二、能源革命(高效光电转换、新型储能系统);三、下一代人工智能(神经形态计算、通用人工智能底层框架);四、生物科技与建筑环境的融合(生物固碳、环境自净化系统)。”
他每念出一个方向,台下众人的脸色就精彩一分。这些领域,任何一个听起来都像是科幻小说,离商业化应用仿佛隔着星辰大海。
“程总,”钱明艰难地开口,“这个投入……资本市场会用脚投票的!股价可能会暴跌!”
“那就让它跌!”程长赢斩钉截铁,“我们要做的,是告诉市场和所有人,长赢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下一个楼盘,下一个城市,投向了更远的未来。我们不仅在建造空间,更在投资人类未来的可能性。这才是一家伟大企业应有的格局和担当!”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远见,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未来研究院结出的硕果。那股强大的信念,感染了部分人,也震慑了另一部分人。
“我支持程总。”苏晚晴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看着程长赢,眼神坚定,“短期的股价波动只是阵痛。没有核心技术护城河,再大的商业帝国也是沙上堡垒。长赢,是时候为自己,也为行业,挖掘更深的水井了。”
陈墨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程总!如果能搞神经形态计算和新的AI框架……我现在研究的很多瓶颈都能迎刃而解!我带队!我去挖人!我知道几个在海外实验室郁郁不得志的天才!”
支持与反对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交锋。最终,凭借程长赢无人能及的威望和描绘出的壮丽蓝图,这项堪称疯狂的提议被强行推动下去。
消息一出,果然如同钱明所料,资本市场一片哗然。 “地产巨头不务正业,巨资投入无底洞科研!” “程长赢膨胀了?长赢股价单日暴跌百分之十五!” “分析师警告:长赢转型风险巨大,建议减持!”
面对外界的质疑和内部的压力,程长赢没有丝毫动摇。他亲自担任研究院筹备委员会主席,利用重生带来的超前眼光,在全球范围内精准搜寻那些此时还名声不显,但未来将大放异彩的科研苗子和潜力领域。他开出的条件极其丰厚:远超行业的薪酬、完全自由的研究方向、世界顶级的实验设备、以及对失败的最大宽容。
重赏与诚意之下,加之程长赢每每在与目标学者交谈时,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研究领域中未来可能突破的关键点,这种近乎“先知”的洞察力,折服了不少心高气傲的科学家。一批在各自领域堪称“怪才”、“鬼才”的顶尖研究人员,开始陆续秘密签约,汇聚到长赢旗下。
三个月后,在一片争议与期待中,“长赢基础科学研究院”在远离都市喧嚣的湖畔科技园区正式挂牌成立。没有盛大的庆典,只有程长赢和核心团队,以及那些从全球各地汇聚而来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与好奇光芒的科学家们。
程长赢站在崭新的研究院大门前,看着眼前这群即将为他、也为人类未来探索未知的“大脑”,心潮澎湃。他知道,这笔投入短期内看不到回报,甚至可能大部分都会打水漂。但他更知道,只要其中有一两个方向取得突破,所带来的将是颠覆性的变革和无法估量的价值。这才是他重生归来,除了复仇和商业成功之外,真正想为这个世界留下的东西。
研究院的工作在绝对保密和充分的自由下展开。程长赢定期会收到一些晦涩难懂的进展报告,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模型,但他关注方向,给予无条件的支持。
然而,就在研究院成立满半年,外界质疑声稍稍平息,内部也开始习惯这笔“固定支出”时,程长赢接到了一个来自研究院材料科学实验室负责人——性格内向甚至有些古怪的冯博士的加密电话。
冯博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混合着激动、困惑甚至是一丝恐惧的颤抖。
“程……程总,”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我们……我们在尝试合成一种理论上具有极高韧性和环境响应性的新型凝胶材料时……实验出现了一点……一点意外。”
程长赢眉头微皱:“意外?是失败了吗?冯博士,我说过,允许失败。”
“不,不是失败!”冯博士急忙否认,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旁人听见,“是……是出现了理论模型完全没有预测到的……现象。它……样本b-7……它好像……好像表现出了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类似生命体的应激性生长和行为模式……这不可能!这违背了现有的物理化学规律!”
程长赢拿着电话的手,瞬间绷紧。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类似生命体的……应激性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