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白蛟觉察有异,竟不惜燃烧本命精血,也要强行炼化那缕龙元。
奈何龙元中蕴含的真龙威能太过霸道,即便以它蛟蛇之属强横的妖躯也难以承受,狂暴的能量在其经脉内横冲直撞,令其痛苦难言。
白蛟在泷水中疯狂翻搅,一身皎洁鳞甲早已被沁出的血珠染成凄厉的殷红,庞大的身躯因痛苦而剧烈扭曲,每一次翻搅都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河床为之震动,淤泥与水草被卷上高空。
它体内的禁制在这股内外交攻的狂暴能量冲击下,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几欲崩溃,但崩溃前带来的反噬更是让它痛不欲生,蛟瞳之中一片血红,只剩毁灭的本能。
沈卿辞悬浮于空,面色凝重,衣袂在混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白蛟此刻状若疯魔,周身妖力与未炼化的龙元之力混杂,形成一片混乱而危险的力场,她数次想欺近身前,寻隙攻击,皆被那紊乱却沛莫能御的力场逼退。
见寻不到近身出手的良机,沈卿辞只得暂时将身形拔高,回到水面之上,指尖连掐灵诀,一道道术法光芒接连不断地轰向在白蛟翻腾的躯体上。
“王公子,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它若真的拼得根基受损,彻底炼化那一丝龙元,禁制崩毁之时,便是其凶性大发之际,届时再想制住它恐怕……”
沈卿辞急声向身旁的王御修说道,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王御修脸色同样难看,低吟片刻,沉声道:
“沈姑娘,事急从权,这妖蛟已近失控边缘,若任其彻底疯狂,必酿成大祸,殃及无辜,为今之计,恐需行雷霆手段,在其彻底融合龙元之前,将其诛杀。”
诛杀……
沈卿辞眉头一蹙,这白蛟毕竟是她从师尊那里放出来的,而以寒镜沉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做那种一时兴起之事,她既然将这白蛟捉回后圈养于池中,后续必有用处,若是将白蛟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还好说,可若是诛杀了,又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王御修所言非虚,一旦这白蛟脱困,实力定然暴涨,以其凶性和妖躯的强横,届时河岸两边必定生灵涂炭。
沈卿辞没有犹豫,重重颔首,沉声道:
“就依公子所言,只是它此刻周身能量狂暴,寻常攻击难以致命……”
王御修眼神锐利,翻手间,腰间湛青色的长剑已然在手,灵力流转,隐隐有风雷之声内敛其中。
“我有一式剑法,兴许可以破开其防御,但需沈姑娘牵制白蛟,为我争取一瞬之机。”
沈卿辞闻言,毫不迟疑,玉手一翻,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耀眼金光自其掌心流转,一股凌厉无比的锋锐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沉声道:
“公子放心,卿辞必倾力牵制。”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于身前凌空虚划,体内精纯无比的金系灵力如同浩荡长河奔腾涌动,更引动周遭天地间的庚金之气,如百川归海般疯狂向其指尖汇聚。
“铮——”
随着一声裂帛般的清越剑鸣,磅礴灵力混合着凝若实质的天地庚金之气,瞬间化作成千上万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罡。
这些剑罡每一道都凝练如真金打造,锋锐之气逼人,密密麻麻悬浮于空,竟将昏暗的夜幕映照得一片肃杀金色,剑气纵横,撕风裂云。
“敕!”
沈卿辞并指一点,声如寒冰,随着她这一声清喝,千百金色剑罡如受指引,化作一片璀璨星河,却又暗合军阵杀伐之道,分进合击。
或直取白蛟双目等要害,或专攻其鳞甲缝隙等软肋,更有数十道灵动如游鱼,缠绕向其狂舞的长尾,旨在束缚其行动。
剑罡破空,锐啸刺耳,其势之疾,其锋之利,远超先前所施展的术法。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响成一片,火星迸溅。
白蛟吃痛,发出震怒咆哮,这些庚金剑罡虽难破其最坚背鳞,可若是击中关节软肋之处,却是痛入骨髓,更有一股股锋锐无匹的庚金之气试图钻入经脉,令它气血翻腾。
白蛟狂性大发,终究被这凌厉无匹的剑罡狂潮所扰,不得不分出大量妖力抵御周身无孔不入的攻击,翻腾扭动的动作顿时显出几分迟滞与破绽。
但也就在此刻,王御修眸光一凝,如冷电横空,周身气息与手中湛青长剑彻底融为一体,人随剑走,剑化惊鸿,只见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紫电光撕裂长空。
其速之快,其势之凝,仿佛将周身灵力与风雷剑意尽数汇于剑尖一点,直指白蛟暴露出的那片逆鳞。
“咔嚓——”
一声轻响,似裂帛,又似玉碎。
王御修手中那柄湛青长剑,已精准无比地刺入逆鳞之下,深入血肉半尺有余。
“吼——”
血液喷发,一声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凄厉惨嚎震动四野。
下一刹那,无法言喻的恐怖能量自其逆鳞伤口处轰然爆发。
各色光芒混杂纠缠,形成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撕裂夜幕,将王御修先前布下的隔绝阵法如同纸糊般寸寸破碎开来。
泷水河面被炸开一个深可见底的巨大空洞,无穷河水瞬间蒸发,两岸山石如同朽木般崩裂抛飞。
纵使沈卿辞与王御修早有心理准备,将护体灵光催发到了极致,身形连连暴退,却仍被这股猛然爆发的灵力边缘狠狠扫中。
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护体灵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身形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数百丈之远,狠狠撞在后方山壁之上,喉头一甜,内腑震荡,皆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人勉强稳住身形,顾不得擦拭嘴角血迹,便将目光死死地望向那能量爆发的中心。
只见光芒逐渐消散,一个巨大的坑洞取代了原本的河床,坑洞边缘的河水正倒灌而入,发出轰隆巨响,可白蛟那庞大的身躯,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