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旁边的侍从不敢耽搁，连忙应声，转身便匆匆跑去安排人手。
端木森莉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端木巴，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她清楚地感觉到，事情已经变得非常危机了。
如今端木巴的身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随时都可能出什么意外，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而端木洲又不在王宫，到时候整个吐谷浑的王宫该由谁来掌管？
这偌大的国家，又该托付给谁？
粥粥还那么小，粉雕玉琢的模样，正是最黏爹娘的时候，怎么能没有爹娘在身边陪伴呢？
一想到孩子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爹爹娘亲何时归”，她的心就像被雪水浸过一样凉。
因此，她只能强打起精神，牵着粥粥的小手，再一次踏上了去往雪山娘娘神庙的路。
山路覆着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粥粥的小靴子很快就沾了白，却懂事地没哭没闹，只是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神庙里香火缭绕，她让粥粥在一旁的蒲团上坐好，自己则恭恭敬敬地跪在神像前，拈起三炷香点燃。
火苗跳跃着舔舐香身，升起的青烟缠绕着神像垂下的璎珞，她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诚心跪拜，求雪山娘娘保佑姜兰平安，保佑端木洲无恙。
到了夜里，她哼着哄睡的歌谣，轻轻拍着粥粥的背，等孩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小眉头舒展开来，才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起身。忙活了一天，她早已疲惫不堪，褪去外衣躺在外间的床榻上，刚要合上眼，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轻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的心猛地一紧，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接着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敞开的窗户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慌忙站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窗户钻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玄衣，衣料上沾着深色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被雪打湿的痕迹。
她的目光扫过那人腰间，一眼就瞥见了那块山红色的珊瑚——那珊瑚色泽温润，边角被摩挲得光滑，是端木洲常年佩戴的物件，她绝不会认错。
可这人的脸被鲜血糊住了，头发上还凝着冰碴，根本看不清样貌。
即便如此，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她也顾不上害怕，赶紧几步扑过去想扶住他。
就在指尖触到他衣袖的瞬间，她看清了那张脸，竟然是端木洲！
“二哥哥？怎么会是你？”
端木洲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玄衣早已被鲜血浸透，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红。
他看着她，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一字一顿地说：“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头涌上巨大的恐慌，连忙伸手去接，却被他沉重的身子带得一个趔趄。
她稳住身形，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气，只是浑身烫得吓人。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守在外间的仆妇们似乎被动静惊动，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都退下！”
她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厉声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屋子！”
仆妇们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违抗，纷纷低下头退了出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吩咐贴身的丫头，“快！快请医官来！”
医官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仔细诊视后，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二王子伤在要害，心口处的伤口极深，此刻高热不退，情况凶险啊。”
她听着心揪成一团，却还是咬着牙说：“无论如何，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后续只管全力医治便是。”
医官应声开始忙碌，她守在一旁，看着端木洲苍白的脸，心里默默想着：既然端木洲能平安回来，那姜兰想必也离归来不远了吧？
另一边，回中原的路格外漫长。
冷向笛一直催着马快马加鞭，马蹄踏在官道上，溅起一路尘土，胯下的骏马早已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浸透。
不过有好几次，他见姜兰脸色发白，显然是伤口还没愈合，加上她本就身子骨弱，实在经不起这般颠簸，便只能勒住缰绳停下来，找附近的驿站歇脚。
姜兰坐在马车里，总是掀开一角车帘，望着吐谷浑的方向出神。
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爱人，有她牵肠挂肚的孩子，思念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
冷向笛看在眼里，知道她心里的牵挂，便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开口：“姜小姐，你应该也有很多年没回中原了吧？”
姜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这次回去，正好可以去祭拜一下你的爹娘，”冷向笛继续说道，“好好跟他们说说话，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安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祝以寒一直都盼着你呢，等到了京城，你们两个正好可以像从前一样做姐妹。”
提到祝以寒，姜兰的心微微一动。
她想起那个曾经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的姑娘，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这次回去，祝以寒想必就要成为皇后了吧。
顿时，她忍不住为祝以寒感到高兴.........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活泼鲁莽又爱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如今一眨眼就要成为一国之母.......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只不过，她更担心自己的孩子和夫君......
“六殿下，你确定真的放了我的夫君吗？？”
“你还不信我吗？？当时启程的时候，你可是亲眼看见吐谷浑的俘虏被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