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界的夜来得比往日更静。苏寒裹着诗盟新制的星纹披风,站在诗魂之海边的高崖上,望着脚下翻涌的荧光海浪——那是诗魂之种激活后,被唤醒的诗魂在显形。每朵浪花里都浮着细碎的诗句,像撒了把星星在人间。
“哥,看那边!”糖糖突然拽他的衣角。小丫头的银锁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发梢沾着诗鳞的金粉,“是流星!”
苏寒抬头,只见天际划过七道赤金流光。它们不像普通流星那样坠落,反而排成北斗形状,停在诗魂之海上空。每道流光里都裹着团黑雾,仔细看,竟是诺顿的“审判者”残骸——刚才被诗魂之火熔化的机械外壳,此刻正被某种力量重新凝聚。
“不好!”陆守墓人从身后传来,酒葫芦里的酒泼了半襟,“诺顿的‘星陨计划’启动了!”
“星陨计划?”林小棠扶了扶被风吹乱的鬓角,“我在芯片里见过这个词。是诺顿的终极武器,能抽取星球的‘情感原力’,把所有人类变成‘无诗无爱’的行尸走肉。”
“那七颗流星,是诺顿的‘星枢’!”沈绣娘的声音发颤,她正用绣绷接住飘落的诗鳞,“每颗星枢对应一个人类文明的情感核心。玄黄界的星枢,是‘诗’。”
苏寒的诗魂印突然灼烧。他想起《李太白集》残页里夹着的老照片——蓝星的夜空下,七个老人站在“天道塔”前,其中最中间的那个,胸口别着块和诺顿徽章一模一样的六边形金属。
“那是……”苏寒的声音发紧,“蓝星的‘天道管理局’局长?”
“不。”守海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星轨,“那是诺顿的‘情感控制器’。他们用自己的意识替换了人类的情感中枢,让蓝星变成了‘无诗星球’。”
星枢的光越来越亮。苏寒看见,每颗星枢里都伸出无数黑色触须,正顺着星轨往玄黄界延伸。触须所过之处,诗魂之海的浪花开始凝结,原本鲜活的诗句变得灰暗,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干花。
“必须阻止它们!”阿秀举着铜铃冲过来,“我阿公说过,诗魂之海的‘诗骸’能镇住星枢!”
“诗骸?”苏寒想起废铁城地道里的刻痕,“是那些被诗魂唤醒的古生物骸骨?”
“没错!”阿秀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图,“终南山底有座‘诗骸冢’,埋着上古时期被诗魂淬炼的巨兽骨架。它们的骨头能吸收星枢的黑雾,重新唤醒诗魂!”
“走!”陆守墓人抄起斩月剑,“老子和你们去搬骨头!”
一行人连夜赶往终南山。山路被星枢的黑雾染得阴沉沉的,连虫鸣都消失了。糖糖攥着苏寒的衣角,小声背《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她的声音像根细针,竟在黑雾里撕开道缝隙,露出点星光。
“糖糖!”林小棠突然停步。她望着山坳里的断墙,瞳孔骤缩——那堵墙下,竟埋着半具焦黑的骨架。骨架的脊椎骨上,刻着和她银锁一样的“糖月”图腾!
“这是……”苏寒蹲下身。骨架的肋骨间卡着块玉珏,和陆守墓人给他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当他把两块玉珏合在一起时,整座山突然震颤,断墙下的土石簌簌滑落,露出完整的骸骨——那是头巨狼,每根骨头都泛着青金色的光,像被诗魂浸透了千年。
“这是‘诗骸·苍狼’。”守海人抚摸着狼脊,“上古时期,它为守护人类的诗魂战死,被诗魂淬炼成不朽之骨。”
“可它怎么会在蓝星的废墟里?”林小棠的声音发颤。她摸着狼头骨的眼窝,里面竟嵌着颗和糖糖银锁同色的蓝宝石,“这里……这里有妈妈的味道。”
苏寒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芯片里的画面——蓝星的“大净化”夜,穿蓝布裙的女人抱着婴儿,身后跟着个扛着狼骨架的男人。那是林小棠的父亲,是诗盟最后的守墓人。
“哥!”糖糖突然指着狼尾。那里缠着根黑色锁链,锁链另一头,竟连着半截诺顿的机械臂!
“不好!星枢在吸收诗骸的力量!”陆守墓人挥剑劈向机械臂,火星四溅,“诺顿想用诗骸当燃料,彻底激活星枢!”
苏寒握紧斩月剑。剑身上的“斩月”二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条金鳞巨龙,直扑机械臂。林小棠的诗鳞也裹住狼骨,甜滋滋的童诗像泉水般渗进骨缝,将黑雾一点点逼出。
“糖糖,背《咏鹅》!”苏寒大喊,“用最纯粹的诗,唤醒它!”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糖糖的声音清亮如铃。诗骸苍狼的眼窝突然迸发金光,蓝宝石碎裂的瞬间,整座山的诗魂都被惊醒。断墙下、岩石里、树根下,无数具泛着青光的骸骨破土而出:有持剑的将军、抚琴的女子、挑担的农夫……每具骸骨的眼窝里,都燃着和糖糖银锁一样的光。
“这是……”林小棠的眼泪滴在狼骨上,“是玄黄界的‘诗民’!他们用生命守护过诗,所以被诗魂记住!”
“好小子!”陆守墓人拍着苏寒的肩,“你奶奶当年说的‘诗魂不灭’,原来藏在这些家伙身体里!”
星枢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诺顿的机械音从云端炸响:“愚蠢的人类!就算唤醒这些行尸走肉,也无法阻止文明重启!”
“谁说我们是行尸走肉?”为首的将军骸骨举起断剑,剑身上的锈迹簌簌脱落,露出下面刻着的“保家”二字,“我们只是睡着了。现在,该醒了。”
所有诗骸同时发出轰鸣。它们的骨缝里涌出金色光流,汇集成条巨大的诗河,直冲天际的星枢。星枢的黑雾被诗河冲散,露出底下刻着的“诺顿”二字——那是用人类的情感原力强行烙上去的印记,此刻正被诗河一点点啃噬。
“成功了!”阿秀欢呼。她捧着从诗骸里掉出的青铜灯,灯油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浮着无数诗句,“这是‘诗魂灯’,能照亮所有被遗忘的诗!”
苏寒接过诗魂灯。灯芯突然自动点燃,暖黄的光映出他怀里的《李太白集》残页。残页上的字不再模糊,反而泛着金光,最后一行小字清晰可见:“诗魂不灭处,必有故人来。”
“故人?”林小棠歪头,“是妈妈吗?”
苏寒还没回答,诗骸苍狼突然仰天长啸。它的骸骨开始崩解,每片碎骨都化作颗星星,坠向玄黄界的各个角落。糖糖银锁里的蓝光突然暴涨,她笑着指向天空:“哥,星星在唱歌!”
众人抬头,只见每颗坠落的星子都哼着不同的诗:有《关雎》的“关关雎鸠”,有《将进酒》的“千金散尽”,还有《静夜思》的“低头思故乡”。这些诗像种子般落进土壤、钻进水里、飘进每扇开着的窗户,所过之处,被星枢抽干的情感原力开始复苏。
“诺顿主脑的屏幕又黑了!”阿秀举着从废铁城带来的平板,画面里全是雪花点,“它在喊‘情感变量溢出’!”
“溢出好啊!”陆守墓人灌了口酒,“溢出来的是诗,是爱,是人类最原始的光!”
深夜,诗盟总部的长桌旁,众人围着诗魂灯取暖。林小棠把糖画兔子放在灯旁,兔子的耳朵上,“李”字泛着和诗骸苍狼一样的金光。糖糖靠在她腿上,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糖渣。
“哥,”林小棠突然轻声说,“妈妈的影像里,提到‘下一个诗魂守护者’。你觉得……会是谁?”
苏寒望着窗外的星空。诗骸苍狼的星子还在坠落,每颗都带着句没说完的诗。他摸了摸怀里的诗魂之种,又看了看林小棠颈间的项链——那半块玉珏里,妈妈的影像正在对他笑。
“是每一个为诗心跳的人。”苏寒说,“是张叔工牌背后的‘我爱你’,是阿秀阿婆的酒酿圆子,是你背的每一首童谣,是糖糖画的每一只糖兔子。”
林小棠的眼睛亮了。她从脖子上摘下项链,把半块玉珏塞进苏寒手里:“那我们一起当守护者,好不好?”
苏寒接过玉珏。两块合在一起的瞬间,诗魂之种突然从他怀里飞出,悬浮在两人中间。它变成了颗真正的星星,金光里裹着糖糖的银锁、林小棠的诗鳞、陆守墓人的斩月剑,还有所有被诗魂唤醒的骸骨光芒。
“好。”他说,“我们一起,把诗的火种,传给每一个人。”
(悬念:诗骸苍狼崩解前的最后一句话,竟在苏寒脑海里响起:“小心蓝星的‘遗忘之海’,那里藏着诺顿的终极秘密……”;林小棠的诗魂项链里,母亲的影像突然开口:“糖月,真正的守护者,是心里有诗的人”;苏寒的诗魂印中,《李太白集》残页浮现新字——“诗在,人在;人在,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