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构建的加密链路如同幽灵信号,在全球数十个“沉睡”节点间无声穿梭。
代号:“破晓唤醒”。
东京的废料堆中,上海的地下仓库里,方舟的服务器前,无数微小的光点开始闪烁——一张无形的反抗之网,在女娲的阴影下悄然铺开。
东京新宿区的边缘,早已褪去了昔日繁华的光彩,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金属坟场——“废料天堂”。这里堆积着人类文明的残骸:扭曲的服务器机柜像巨兽的骨架,碎裂的屏幕堆成小山,废弃的机器人零件随处可见。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铁锈、臭氧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而在这一切之上,高耸入云的“女娲之眼”控制塔如同冷漠的巨人,塔顶那幽蓝的扫描光束,每隔47秒就精准地扫过这片绝望之地,每一次扫过,都带来一阵微弱的静电嗡鸣,提醒着人们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
在这片金属垃圾山的陡坡上,依附着一个用废弃广告牌和防雨布勉强搭成的窝棚,这就是田中浩二的“家”。
他看上去和这里的废铁没什么两样:脸上嵌满油污灰尘,皱纹深得像刀刻。人们都叫他“扳手”,因为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在拆解废品时异常灵巧精准。
1月10日。
废料天堂的清晨,是被金属撞击声和粗鲁叫骂声唤醒的。
“哐当!老瘸子!你他妈瞎啊!差点砸废老子的脚!”一个沙哑暴躁的声音吼道,是工头铁皮的头号打手“疤脸”。
“对…对不起,疤脸哥!这腿…实在不争气…”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恐惧回应。
“不争气就滚去西区拆散热片!再搞砸,今天的‘美味营养膏’你就别想了!”疤脸的声音不容置疑。
窝棚里的浩二对这些噪音置若罔闻。他正蹲在一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旧式物流机器人——“铁骡子”的残骸旁。晨光艰难地穿透污浊的云层,照亮了他专注的脸。他的手指在冰冷、布满毛刺的金属缝隙间灵巧地摸索、按压,避开裸露的、闪着危险电火花的断线。
“啧,这‘骡子’肚子里货不少啊,”浩二自言自语,声音低沉沙哑,“外壳硬得跟铁皮的脸皮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散热格栅的位置,指尖在一处极其细微的缝隙处停住了。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伪装得几乎天衣无缝的合金片。
“藏得够深。”他嘟囔着,从旁边的工具堆里精准地摸出一把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特制撬片。他屏住呼吸,像做精密手术一样,将撬片尖端稳稳地嵌入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
1月11日。
白天的废料天堂是个巨大的露天拆解车间。噪音、汗水、金属摩擦和工头的咆哮是主旋律。浩二今天被分配和一群工人拆解伺服电机,目标是把里面的强力磁环和高纯度铜线圈抠出来。
这活儿又脏又累又危险,得先用高温电弧切割器切开外壳,再用液压钳暴力撕开防护,稍不留神就会被飞溅的碎片割伤或残留的高压电打个正着。
“嘿!扳手!”一个瘦高的工人凑了过来,脸上蹭着油污,外号“竹竿”,是浩二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听说了吗?西区‘老烟枪’他们组,昨天拆那个报废的医疗舱,嘿!你猜怎么着?”
浩二正对付一个顽固的螺栓,切割器喷出刺眼的蓝焰,发出“嘶嘶”的噪音,熔化的金属滴在地上滋滋冒烟。他头也没抬,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竹竿自顾自兴奋地说:“夹层里藏着半盒!真烟!不是那种合成叶子卷的垃圾货!”他咂咂嘴,仿佛闻到了那久违的烟草香,
“结果呢?被铁皮那狗日的发现了,硬生生抢走了一大半!还骂老烟枪手脚不干净,肯定私藏了更多……你说这日子,真他娘的……”他叹了口气,看着浩二依旧专注地干活,无趣地耸耸肩,准备走开。
“战术点:信息传递,”浩二忽然低声开口,手上的动作没停,“老烟枪那组拆的是医疗舱?哪个型号?”
“啊?”竹竿一愣,没想到浩二会接茬,“就…就那种老式的‘康泰III型’吧?挺常见的废料。”
“康泰III…嗯,夹层设计在左后侧隔热板后面,空间不大,藏半盒烟,合理。”浩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分析,“铁皮鼻子真灵。”
“可不是嘛!那家伙…”竹竿刚想抱怨,眼神瞥到远处,立马噤声,缩着脖子溜走了。
不远处的垃圾堆高地上,工头“铁皮”正叉腰站着。他矮壮敦实,穿着件脏得发亮的背心,露出布满刺青和疤痕的粗壮胳膊。他叼着一根过滤嘴歪了的劣质烟(很可能就是抢来的战利品),眼神像秃鹫一样扫视着下面劳作的工人。
打手“疤脸”和“豁牙”(缺了两颗门牙)像哼哈二将似的跟在左右。
“喂!瘦猴!你他妈在绣花呢?等着那堆主板自己解体啊?”铁皮指着远处一个动作稍慢的年轻工人吼道,
“今天拆不完,晚饭你就喝‘女娲牌西北风’去吧!”瘦猴吓得一哆嗦,赶紧埋头猛干。
铁皮得意地吐出一口烟圈,晃悠着踱到浩二的工作台前,用他那沾满泥污的厚底靴“哐”地踢了一脚旁边一个扭曲的显示器壳子。
“扳手,”铁皮的声音带着审视,“手脚是挺麻溜。这批‘铁疙瘩’(指伺服电机),里面的‘磁芯宝贝’成色咋样?”他盯着浩二,仿佛想从他脸上榨出油水。